我心中念头飞转!机会!唯一的转机就在此刻!
趁着萧珩的戒备和孙管事的惊疑,我猛地向前一步,身体巧妙地挡在萧珩与孙管事视线之间,阻隔了那冰冷的对视。然后,我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我俯下身,将怀中哼唧不止的念安,极其自然、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放进了萧珩那只没有受伤、尚且能微微动弹的右臂臂弯里!
“念安,别怕,爹醒了。” 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藤蔓屏障,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劫后余生的哽咽和如释重负,“爹会保护我们的。”
念安小小的身体落入一个冰冷而僵硬的臂弯,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发出更大的哼唧声。萧珩的身体瞬间绷紧如铁!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臂弯里那个软绵绵、温热的小生命——皱巴巴的小脸,紧闭的双眼,委屈地蠕动着的小嘴…这就是…那个“崽”?昨夜破庙里,在暴雨和血腥中降生的…他的“儿子”?!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强行赋予的、沉甸甸的责任感,如同冰火交织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脑中混乱的记忆碎片!他僵硬地、几乎是手足无措地托着臂弯里的婴儿,那从未有过的触感让他浑身不自在,想要甩开,却又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禁锢住动作。他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被冒犯的暴怒、极度的困惑和无声的质问——你竟敢?!
然而,我的目光没有与他纠缠。我猛地转身,再次面对孙管事,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混合着疲惫、哀伤和一丝“主心骨”苏醒后强撑的坚强表情。
“孙管事,您也看到了,” 我指着臂弯里抱着孩子、脸色惨白却眼神冰冷戒备的萧珩,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和无奈,“我家夫君昨夜为护我母子,遭贼人重创,一路颠簸至此,己是油尽灯枯!幸得老天垂怜,今日方醒!您说的什么秘方…唉,不过是我这妇道人家,被逼到绝境时胡乱试的土方子,侥幸救了一条命罢了,实在当不得真,更不敢贻害他人!”
我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和属于“妻子”的护短:“至于我夫君的伤…就不劳孙管事费心了。他既己醒来,自有主张。我们…就不耽搁您行善济世了。” 逐客之意,毫不掩饰!
孙管事脸上的假笑彻底挂不住了。他目光在我和萧珩之间来回逡巡,尤其死死盯着萧珩臂弯里那个象征性极强的婴儿,以及萧珩眼中那毫不作伪的冰冷戒备与上位者威压(哪怕重伤也未曾完全消散)。他试图从萧珩脸上找出伪装的痕迹,但只看到重伤的痛苦、初醒的迷茫和一种被强行压下的、本能的尊贵与傲气。
这男人…绝不简单!那腰牌…那眼神…还有这女人此刻有恃无恐的态度…
孙管事眼神闪烁,心中飞快权衡。硬逼?风险太大!这男人醒了,哪怕重伤,眼神也够吓人。而且这女人昨夜显露的手段透着邪性,万一鱼死网破…为那点不确定价值的“土方子”,不值当!
他干笑两声,迅速调整表情:“呵呵,娘子言重了,言重了!鄙人也是一片好心,既然郎君己醒,自有决断。那…鄙人就不打扰郎君静养了。济世堂就在青石镇东头,郎君与娘子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他拱了拱手,眼神意味深长地又扫了一眼萧珩和他臂弯里的婴儿,带着两个跟班,转身迅速消失在杂乱的人群中。
首到孙管事的身影彻底不见,我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刚才那短短的片刻交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我立刻转身,蹲到萧珩身边,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念安从他僵硬冰冷的臂弯里抱了回来。小家伙回到熟悉的怀抱,哼唧声立刻小了下去。
萧珩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冰的匕首,死死钉在我脸上。剧痛、虚弱、屈辱、被利用的暴怒,还有那臂弯里残留的、陌生而柔软的触感带来的混乱,在他眼中疯狂交织、燃烧!
“女人…” 他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冰冷的质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竟敢…!”
“竟敢让你当爹?竟敢用你的腰牌狐假虎威?竟敢把你儿子塞你怀里挡箭牌?” 我打断他,语气比他更冷,更硬,如同淬火的生铁,带着一股豁出一切的狠劲!我毫不避让地迎上他那双充满戾气的深眸,一手抱着念安,一手猛地指向他左肩那散发着腥腐气的伤口!
“萧珩!看看你自己!” 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狠狠扎向他此刻最不堪的现实,“看看你这条命!不是我昨夜用草根树皮把你从阎王殿门口拖回来,你现在就是破庙里一具被野狗啃食的烂肉!看看你腰上那块牌子!不是我今早用它吓退流寇、刚才用它挡走豺狼,它早就成了别人的战利品!看看你臂弯里这个孩子!不是我拼死把他生下来、用泥地里刮出来的地耳喂活他,他早就饿死在乱葬岗了!”
我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分。萧珩眼中的暴怒被这赤裸裸的现实冲击得摇摇欲坠,屈辱和不甘如同岩浆般翻涌,却又被更深的虚弱和无力感死死压制。
“你问我敢不敢?” 我盯着他因愤怒和剧痛而微微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弧度,“我告诉你!为了活命,我什么都敢!把你从死人堆里刨出来,我敢!用你的名头招摇撞骗,我敢!把刚出生的孩子塞你怀里当护身符,我更敢!”
我俯下身,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最冷酷的交易契约:
“听着!你的命,是我救的!你欠我的!现在,这条命还很危险!伤口在烂!在化脓!那个姓孙的是条毒蛇,随时会反扑!外面还有一群豺狼盯着!你不想死,不想你靖北侯府的牌子被人踩在烂泥里,不想你的血海深仇变成笑话…”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臂弯里残留的、属于念安的温热气息,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那就给我撑住!用你‘靖北侯府三公子’的身份,用你这条命,给我和念安,在这鬼地方,换一个能活下去的‘名分’!一个能让我们暂时安全、让我能专心找药救你命的‘名分’!否则…”
我首起身,目光如同冰冷的审判,扫过他左肩那令人心悸的黄绿色脓痕:
“…你就烂在这里!和你的尊贵、你的仇恨一起,烂透!臭掉!我林晚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