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兑现他的价值之前!
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草药!我需要更多有效的草药!刚才嚼的那些车前草,对付皮外伤或许有点用,但对他这种深可见骨、可能伤及内脏的重创,根本杯水车薪!而且,我还需要干净的布条来包扎止血!
念头一起,行动便不再犹豫。我小心翼翼地将熟睡(或许是虚弱昏睡)的孩子放在洞穴最里面干燥的角落,用破烂的衣物尽量盖好。然后,我忍着下身撕裂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咬着牙,再次手脚并用地爬出了那个狭窄的洞穴。
冰冷的空气和潮湿再次包裹全身。我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庙内,确认没有异常。然后,目光落在蜷缩在泥水里、气息微弱的萧珩身上。
没有多余的废话。我首接爬到他身边,无视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和迫人的危险感(虽然此刻这危险感己所剩无几)。伸出冰冷的手,开始在他身上摸索。
他身体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似乎凝聚了一瞬,闪过一丝冰冷的警惕和抗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但身体却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
“闭嘴!想活就别动!” 我压低声音,语气冰冷而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手指快速而准确地探入他腰间、怀中——不是搜刮财物,而是在寻找可能存在的、对我有用的东西!
果然!在他贴身内袋里,我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冰冷的小瓷瓶!拔开木塞,一股极其浓郁、带着辛辣和苦味的药香瞬间冲入鼻腔!是金疮药!而且是品质极高的那种!虽然只剩瓶底薄薄一层,但这无疑是救命的东西!
还有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包,里面是几块压得方方正正、散发着淡淡甜香的深褐色膏状物——是行军用的高能量饴糖块!补充体力的好东西!
最后,在他紧握的左手手心(即使昏迷也死死攥着),我用力掰开他冰冷僵硬的手指——一枚沾满血污和泥浆的金属腰牌掉了出来。腰牌不大,入手沉甸甸的,非铁非铜,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色泽。上面似乎刻着繁复的纹路,还有一个清晰的、笔锋凌厉的“萧”字!腰牌的边缘,隐约可见细密的龙纹盘绕!
京城贵人!甚至……可能牵扯皇家?!
这个认知让我心头一凛,但随即被更强烈的现实需求压下。现在不是探究他身份的时候!
我迅速将瓷瓶和糖块塞进自己怀里,目光落在他那身几乎被血浸透、又被泥水玷污的深色劲装上。布料是上好的棉麻混纺,厚实耐磨。
没有干净布?这就是现成的!
我毫不犹豫,抓起他腰间别着的那把仅剩的、刃口还算完好的匕首(之前那半截断刀早不知丢在何处了)。冰凉的刀柄入手,给了我一丝力量。深吸一口气,我抓住他劲装的下摆,用尽力气,“嗤啦”一声,狠狠割下一大块相对干净、没有被血完全浸透的里衬布料!
布料入手,带着他身体的余温和浓重的血腥气。这就是我需要的绷带!
做完这一切,我立刻后退,与他拉开距离。怀揣着“战利品”,再次艰难地爬回那个相对安全的洞穴。
“崽,等等娘……” 我低语着,安抚了一下依旧沉睡的孩子。然后,借着洞口透入的、极其微弱的天光(天色似乎真的开始蒙蒙亮了?),开始行动。
我小心翼翼地倒出瓷瓶里那点珍贵的、带着异香的金色药粉,混合着嘴里再次嚼烂的、能找到的最新鲜的止血草药(在洞附近摸到的几株紫珠草叶子),再加上一点点宝贵的盐粒,调成粘稠的药糊。
然后,我爬出洞穴,再次来到萧珩身边。他依旧蜷缩在泥水里,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胸膛极其轻微地起伏着,证明他还活着。
“忍着点!” 我低声警告,虽然知道他可能己经听不见。然后,用匕首小心地割开他伤口处粘在皮肉上的破烂衣物。
左肩到腹部的伤口完全暴露出来!皮肉狰狞地翻卷着,深可见骨!伤口边缘因为雨水和泥污的浸泡,己经有些发白,甚至有淡淡的异味!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我倒吸一口凉气,强压住胃里的翻腾。没有热水,只能用雨水简单冲洗掉伤口表面最明显的泥污(这反而加剧了失血)。然后,我将那混合了上好金疮药粉和草药的糊状物,厚厚地、毫不吝啬地敷在了整个创面上!
“呃——!” 即使深度昏迷,剧烈的疼痛依旧让萧珩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我不管不顾,动作迅速而果断。敷好药,立刻用那块从他自己衣服上割下来的、相对干净的布条,一圈又一圈,紧紧缠绕包扎!用尽力气勒紧,压迫止血!我能感觉到布条迅速被温热的液体浸透,但必须这么做!否则他撑不到天亮!
包扎完毕,我又费力地掰开他冰冷的嘴唇,将一小块饴糖塞进他嘴里——高浓度的糖分能迅速提供一点能量,吊住他的命。
做完这一切,我几乎在地,靠在旁边的神像基座上,大口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和疲惫。
天边,终于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蒙蒙的光亮。漫长的雨夜,似乎快要过去了。
我蜷缩在洞,一边警惕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守着洞内沉睡的孩子和洞外濒死的男人。湿冷的空气里,血腥味、草药味、泥土味混杂在一起。
看着萧珩那张即使在昏迷中也透着冷硬轮廓的、惨白的脸,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却清晰地对着昏迷的他,也像是对自己宣告:
“萧珩,你这条命……是我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记住你的话——当我崽的爹。这笔账,还有你这条命,都得用你‘京城贵人’的身份,给我和崽在这乱世铺一条活路出来!”
“天亮之前,你要是敢咽气……” 我盯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眼神冰冷,“我就把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搜刮干净,再把你扔出去喂野狗!”
冰冷的宣言在破庙的晨曦微光中回荡,带着最原始的生存法则和最冷酷的交易契约。风雨渐歇,新的一天,带着未知的危险和……渺茫的希望,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