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声音在呼啸的寒风中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她握着柴刀的手稳如磐石,目光如同淬火的寒星,穿透黑暗,刺向未知的险境。
陈先生看着火光映照下林晚那张清瘦却坚毅如铁的脸庞,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撼,随即化为沉重的忧虑。他迅速报出几味关键药材:“主解混合毒的是‘七叶一枝花’!必须新鲜的根茎!此物多生于阴湿崖壁或深涧旁,叶七片轮生,顶开紫花!还有‘半边莲’,清热解毒,辅助拔毒,河边湿地常见!金疮药…我这里还有些应急的白及粉,但远远不够!需要大量新鲜的‘地榆’!根捣烂外敷止血生肌最好!还要坚韧的树枝做夹板!”
“七叶一枝花…半边莲…地榆…” 林晚低声重复,每一个名字都如同烙印般刻入脑海。她扫了一眼昏迷中依旧痛苦抽搐的萧珩,又看了一眼陈先生怀里因寒冷和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念安。
“崽,跟陈爷爷在这里等娘。” 她俯身,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对念安说,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儿子被泪水濡湿的脸颊,“娘去给…给叔叔找救命的药草,很快就回来。念安要乖,听爷爷的话,好不好?”
念安似乎听懂了母亲话语中的沉重,小嘴瘪了瘪,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却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胳膊紧紧搂住陈先生的脖子,将小脸埋了进去。
林晚心中一痛,猛地站起身,不再看儿子,目光转向陈先生:“先生,他们就…拜托您了!”
“千万小心!‘七叶一枝花’附近常有毒蛇守护!‘夜枭’的人也可能在附近!” 陈先生的声音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林晚不再言语。她将柴刀插回后腰,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又将那个装着剩余成药和一点粗盐的皮囊仔细系在腰间。最后,她深深看了一眼篝火映照下萧珩苍白如纸的脸,转身,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漆黑冰冷的河滩,身影迅速被无边的黑暗和呼啸的寒风吞没。
黑暗,冰冷,湿滑。每一步都如同在鬼域中跋涉。林晚凭着多年在荒野求生的本能和对草木的熟悉,沿着洄龙河陡峭泥泞的河岸向上游狂奔。寒风像刀子般刮在脸上,灌进喉咙,几乎让她窒息。脚下的碎石和湿滑的苔藑让她数次跌倒,手掌和膝盖被尖锐的石子划破,火辣辣地疼。但她仿佛感觉不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找到药!救活他!
半边莲相对好找。借着微弱的天光,她在河滩潮湿的淤泥和水洼边,发现了那开着淡紫色小花的纤细植株。她顾不上湿冷,跪在泥水里,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飞快地连根拔起,塞进怀里。冰冷的泥水浸透衣衫,刺骨的寒意让她牙齿打颤。
地榆!她记得陈先生说过,这止血良药喜阳,多生于向阳的山坡或荒地。她离开河滩,攀上陡峭的岸坡,在稀疏的灌木丛和荒草中搜寻。手指被荆棘划破,鲜血混着泥土,但她毫不在意。终于,在一片背风的土坡上,她发现了大片叶形如榆、开着紫褐色小穗的植物!是地榆!她扑过去,用柴刀当铲,疯狂地挖掘着那深褐色的块状根茎!泥土飞溅,根茎被粗暴地扯出,带着泥土的腥气,被她一股脑塞进皮囊。
最难的是七叶一枝花!
陈先生描述的阴湿崖壁…深涧…毒蛇守护…每一个词都如同沉重的枷锁。洄龙河上游峡谷幽深,两岸峭壁如削,黑暗中如同蛰伏的巨兽。林晚攀附着冰冷的岩石,在陡峭湿滑的崖壁上艰难移动。脚下是轰鸣的激流,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她睁大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搜寻着那独特的七片轮生叶和紫色顶花。
时间一点点流逝。恐惧和寒冷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意志。就在她几乎绝望,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方向时,眼角余光瞥见一处向内凹陷的、布满湿滑苔藓的崖缝!
崖缝深处,一株形态奇特的植物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轮生的七片狭长绿叶,如同托举的手掌,中央挺立着一支细茎,顶端一朵深紫色的、形似灯笼的奇异花朵正悄然绽放!
七叶一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