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郑明远的新风衣领口滑入,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战。六个月了,他依然不习惯这具身体对温度的敏感度——比原来的身体更容易感到冷,也更容易发热。克隆技术的局限,徐诗雨这样解释过。
"郑队?"林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伞面轻轻碰触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郑明远收回思绪,看向面前被警戒线包围的公寓楼。凌晨三点的案发现场,警灯在雨中闪烁出诡异的蓝红色调。
"只是想起了刘婷案。"他低声说,看着手腕上几乎淡不可见的疤痕——那是他作为"零号"的唯一残留,"也是这样的雨夜。"
林夏的目光在他手腕上停留了一秒,然后专业地转向案件:"报案人是死者——我是说,受害者的妻子。声称她丈夫'死而复生'。"
郑明远皱眉。警方的初步报告己经足够离奇:陈志明,42岁,银行中层,三周前确认死于心脏病,葬礼都办完了。昨晚却浑身湿透地出现在自家门前,不记得死后发生的任何事,手腕上多了一个数字"13"的烙印。
电梯停在17楼,走廊尽头就是陈家。门口站着辖区民警小王,脸色苍白得像见了鬼。
"郑队,林警官,"小王的声音发紧,"你们得看看这个...他从头到尾都在说同一句话。"
陈家的客厅里,一个瘦削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姿势端正得不自然。他穿着明显大一号的家居服,头发还带着雨水,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墙壁。
"陈先生?"郑明远出示警徽,"我是市局刑侦队的郑明远,想问你几个问题。"
男人缓慢地转头,眼神空洞:"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
"任何事。"男人的声音机械单调,"从死亡到醒来之间的事。"
林夏在旁边单膝跪下,轻声问:"你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吗?"
"走回来的。"男人回答,然后补充道,"从水里。"
郑明远和林夏交换了一个眼神。陈志明的尸体——如果那真的是他的话——是在城东殡仪馆火化的,距离这里至少十五公里,而且最近的水体只有...
"护城河?"林夏试探地问。
男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双手抱住头:"水里很冷...很黑...他们给我数字...说我是第十三个..."
郑明远注意到男人露出的手腕内侧——一个清晰的"13",像是被烙铁烫出来的,边缘己经结痂。那种熟悉的寒意再次爬上他的脊背。数字标记,又是数字。
"叫法医组。"他对林夏说,"特别是苏岚。我们需要确认这真的是陈志明。"
林夏点头离开后,郑明远蹲到男人面前:"陈先生,能给我看看你的手腕吗?"
男人顺从地伸出手。郑明远小心地检查那个烙印——做工粗糙但意图明确,数字下方还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微小凸起。他用指尖轻触,男人猛地缩回手,脸上第一次出现表情:恐惧。
"芯片..."男人喃喃道,"他们往所有人身体里放芯片..."
郑明远的血液瞬间变冷。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后颈——那里埋着徐诗雨设计的阻断器,防止任何外部信号干扰他的神经系统。这个案子己经不再是普通的失踪或精神异常那么简单了。
"郑队。"林夏在门口示意他出来。
走廊里,苏岚己经带着工具箱赶到,脸色凝重:"王局刚来电话,这不是第一起。城南昨晚也有类似报案,一个死了两个月的女大学生'复活'了,手腕上有数字'12'。"
郑明远看向窗外的雨夜,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编号杀手,徐世昌的芯片实验,"晨星"的阴谋。他曾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
"通知徐诗雨。"他低声说,雨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像是某种密码,"告诉他们,回声开始了。"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陈志明妻子的尖叫声。郑明远冲回去,看到男人瘫倒在地,西肢抽搐,嘴角溢出白沫。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手腕上的数字"13"正在渗出鲜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重新刻写。
苏岚立刻上前急救,但郑明远的注意力被另一个细节吸引——陈志明抽搐时掀起的衣角下,腹部有一道手术疤痕,新鲜得发红。那不是普通的伤口,而是专业的外科切口,精确得令人不安。
就像他曾经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克隆身体上的那些疤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