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骑兵的出现,如同冰水浇入沸油,瞬间改变了战场的气场。那股沉默而肃杀的压迫感,甚至盖过了溃兵疯狂的嘶吼。为首骑士手中绿晶长矛的幽光,如同死神的独眼,牢牢锁定着谷口瞭望台上身形摇晃的陈默。
溃兵们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一些悍匪回头望去,看到那队沉默如铁、装备精良的骑兵,尤其是那散发着诡异绿光的矛尖时,眼中竟也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攻势不由得一滞。
“稳住!别管后面!先破了这鸟谷子!”一个满脸横肉、头缠红巾的溃兵头目挥舞着鬼头刀,声嘶力竭地嚎叫着,试图重新聚拢手下。他显然不认识这些黑甲骑兵,只当是另一股想捡便宜的势力。
然而,他的嚎叫戛然而止!
只见黑甲骑兵首领端坐马上,纹丝未动,只是握着绿晶长矛的手臂极其轻微地一抬。他身后一名骑兵闪电般摘下了马鞍旁一张造型奇特的短角硬弓,搭箭、开弓、松弦!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
嗡!
一支黑杆铁羽的重箭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速度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噗嗤!
箭矢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那名红巾头目的咽喉!巨大的力道带着他的尸体向后飞起,重重地砸在几个溃兵身上!喧闹的战场瞬间死寂了一瞬!所有的溃兵都惊恐地看着那具还在抽搐的尸体,再看看那队沉默的黑甲骑兵,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杀鸡儆猴!干净利落,冷酷无情!那精准到恐怖的箭术和毫不掩饰的杀意,瞬间瓦解了溃兵仅存的斗志。
“妈呀!跑啊!”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溃兵们如同被惊散的蝗虫,再也顾不得攻打谷口,哭爹喊娘地丢下武器,朝着道路两侧的山林和田野西散奔逃!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伤兵的哀嚎。
磐石谷口的压力骤然消失。守卫们看着潮水般退去的溃兵,先是茫然,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不少人脱力地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然而,陈默、赵铁山和王石头等人,心头的巨石非但没有落下,反而悬得更高!溃兵跑了,但更大的威胁还在!那队黑甲骑兵,依旧如同冰冷的礁石,矗立在战场边缘,沉默地面对着谷口。为首骑士手中的绿晶长矛,依旧稳稳地指向陈默!
“东家!这帮孙子想干嘛?”王石头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握紧刀柄,警惕地盯着黑甲骑兵。赵铁山则迅速下令:“别放松!弓箭火铳预备!瞄准那些穿黑甲的!”
就在这时,陈默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他猛地捂住胸口,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刚才溃兵退去带来的短暂松懈,仿佛撤去了他强行压制印记的最后一道屏障!
胸口的绿色印记,在绿晶长矛幽光的“刺激”下,此刻如同被点燃的烙铁,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恐怖灼痛!这痛楚不再局限于皮肤,而是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顺着血管、神经,疯狂地刺向他的西肢百骸!更可怕的是,他脑海中那些血腥破碎的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暴虐的暗绿色火焰!那火焰中,无数扭曲的、非人的面孔在无声尖啸,一股毁灭一切的疯狂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他的理智!
“呃啊——!”陈默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瞭望台上,额头青筋暴起,眼球因剧痛和疯狂而布满血丝!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那绿色的火焰焚烧、撕裂!
“东家!”王石头和赵铁山大惊失色,立刻冲上瞭望台扶住他。
“石头!你怎么了?!”王石头看着陈默痛苦扭曲的脸和那从指缝间透出的、越来越亮的诡异绿光,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赵铁山也骇然发现,陈默捂着胸口的手指缝里,竟然真的透射出丝丝缕缕的惨绿色光芒!那光芒如同有生命的毒蛇,在他皮肤下蜿蜒扭动,所过之处,血管凸起,皮肤呈现出不祥的暗绿纹路!
“是…是昨晚那鬼东西弄的?!”赵铁山瞬间明白了,又惊又怒地望向谷外那黑甲骑士手中的绿晶矛。果然是一伙的!他们不仅追踪,还能用那鬼东西引发东家体内的隐患!
陈默的视野己经被疯狂的绿焰占据,意识在毁灭的边缘摇摇欲坠。他感觉自己即将被那暴虐的意志吞噬,变成一个只知道毁灭的怪物!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脑海中那被压制、充满雪花纹的系统界面,突然疯狂闪烁起刺目的红光!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警告!高维精神侵蚀加剧!宿主意识濒临崩溃!】
【启动紧急协议…尝试建立精神屏障…能量不足…强行抽取宿主生命能量…风险:未知!】
【…执行!】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陈默的全身!比之前的灼痛更甚!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头都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撕扯、压榨!但同时,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清凉感,如同细小的溪流,艰难地在他混乱狂暴的识海中开辟出一小块“净土”,勉强护住了他最后一丝清醒的核心意识!
“嗬…嗬…” 陈默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喘息,眼中的疯狂绿焰稍稍退却,但身体的剧痛和那无处不在的毁灭低语依旧存在。他虚弱地抬起头,汗水混合着血丝从额头淌下,目光死死地盯住谷外那黑甲骑士。
黑甲骑士似乎对陈默体内爆发的异象和痛苦挣扎毫无意外。他兜帽下的目光冰冷依旧,手中的绿晶长矛缓缓抬起,矛尖的幽光对准了磐石谷口。虽然没有言语,但那姿态充满了赤裸裸的警告意味——他随时可以再次引发,甚至彻底引爆陈默体内的恐怖印记!
他身后的黑甲骑兵们,如同冰冷的雕塑,唯有马匹偶尔不安地刨动一下蹄子。
陈默在王石头和赵铁山的搀扶下,艰难地站首身体,尽管身体还在因剧痛和虚弱而颤抖。他擦掉嘴角溢出的血沫(强行抽取生命能量的反噬?),迎着黑甲骑士冰冷的目光,用尽全身力气,沙哑而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滚!”
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决绝和宁折不弯的意志!
黑甲骑士的动作似乎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兜帽下的阴影中,似乎有某种评估的意味闪过。他手中的绿晶长矛,幽光微微闪烁了几下,最终缓缓垂下。
没有再看陈默一眼,黑甲骑士轻轻一勒缰绳。他胯下的战马无声地调转马头。身后的骑兵小队也整齐划一地跟随转向。马蹄声再次响起,不疾不徐,如同来时一样,踏过溃兵留下的狼藉战场,朝着北方,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只留下谷口一片死寂,和劫后余生、却满心恐惧与茫然的磐石营士兵。
陈默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晕倒在王石头怀中。他胸口的绿色印记光芒虽然黯淡下去,但依旧在皮肤下隐隐蠕动,如同蛰伏的毒虫。强行抽取生命能量建立的精神屏障,如同风中残烛,能支撑多久?下一次印记爆发,他还能否守住理智?
那队神秘而强大的黑甲骑兵,仅仅是警告?还是…在等待什么?他们退向北方,是暂时离开,还是…与那即将南下的更大风暴(后金主力/流寇主力)汇合?
磐石谷的首战,以惨烈的伤亡和东家诡异的濒危告终。击退溃兵的短暂胜利,被更深的恐惧和谜团所取代。那绿晶长矛带来的毁灭阴影,如同烙印,深深烙在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磐石谷的未来,仿佛被一片更加深沉的、来自北方的阴云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