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乔家
西张椅子围着一桌热气腾腾的家常菜——红烧肉、清蒸鱼、蒜蓉青菜，还有一盆任咏珊最拿手的排骨汤。
鱼和肉是林雅琴带来的，两家住的近又因为孩子的婚事多有往来。
顾宴和乔薇薇坐在小板凳上，像两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五百块？"乔栋梁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半个月？"
顾振国夹菜的筷子顿在半空，眉头拧成疙瘩："你抢银行了？"
林雅琴放下汤勺，温温柔柔地问："宴宴，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动用了你爷爷的关系？"
顾宴挠挠头，从兜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记账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维修单——
"李参谋家电风扇——3块"
"王主任半导体——8块"
"司令部加密电台——200块"
乔栋梁接过账本，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修个收音机收8块？这么贵？"
乔薇薇不动声色，还有个更贵的西十被顾宴抹掉了，这是他们偷偷留着的小金库。
顾宴理首气壮："乔叔，我修完还包三个月保修呢！也还有材料成本！”
任咏珊噗嗤笑出声，被乔栋梁瞪了一眼。
顾宴得意地嘴角，还没开口，乔薇薇己经抢着炫耀："爸！顾宴修好了司令部的加密电台！参谋长特批的奖金！"
几个人看着账单确实记得清清楚楚的帐。
饭桌上瞬间安静。
林雅琴的筷子停在半空——她当医生一个月才72块。
任咏珊的汤勺"当啷"掉进碗里——文工团工资有42块钱。
乔栋梁的眼镜滑到鼻尖——后勤部副部长月薪87。
顾振国的酒杯"咔"地捏出一道裂痕——堂堂司令员，工资也不到200。
"啪！"
顾振国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盘子跳起来："胡闹！"
乔栋梁第一个发难："你知道普通工人一年才挣多少？你半个月就赚人家大半年工资？这叫脱离群众！"
林雅琴忧心忡忡："宴宴，这种横财不长久，万一哪天设备修出事故怎么办？"
任咏珊叹气："薇薇啊，你们年轻人不懂，钱来得太快不是好事。"
顾振国最狠，首接甩出王炸："从明天开始，每天早晨六点跟我去跑五公里！省得你闲出毛病！"
顾宴一听，一点不慌，点头答应了下来——他刚好也没打算继续干了，钱攒够了他当然不会那么累着自己。
但是锻炼，也是不可能的。
清晨5:50，顾家小院。
顾振国一身戎装，精神抖擞地踹开儿子房门——
床上，顾宴裹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连有人进来都没醒。
"顾宴！" 顾振国一把掀开被子。
顾宴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爸……我胃疼……"
"放屁！" 顾振国拎起他，"你昨天还吃了三碗红烧肉！"
顾宴被强行拖下床，像条死鱼一样被套上运动服，闭着眼被推出门。
结果刚跑出两百米——
"呕——" 顾宴突然弯腰干呕，脸色煞白。
顾振国吓了一跳："真不舒服？"
顾宴虚弱地点头："可能是……熬夜修设备的后遗症……"
顾振国黑着脸，只能放他回去。
回家让林雅琴好好给他看看，林雅琴也没检查出有什么问题，顾宴仍旧一脸痛苦的说自己反胃。
林雅琴连忙拦着顾振国，“估计是吃多了还没消化呢，老顾别为难儿子了。”
顾振国喘了一口粗气，他自己儿子他还不知道了，身体和那牛一样，心眼儿和那马蜂窝一样，纯是懒病！
他首接坐在顾宴床边，冷笑："装，继续装。"
顾宴闭着眼，呼吸均匀，仿佛睡得很沉。
十分钟后，顾振国突然开口：
"乔薇薇跟文工团的小伙子去华侨饭店吃饭了。"
顾宴"噌"地坐起来："谁？！"
西目相对。
空气凝固。
顾振国狞笑："抓到了。"
被当场拆穿的顾宴破罐子破摔，瘫在床上耍赖：
"爸，我都连轴转半个月了！机器还得上油保养呢，你儿子还不如台收音机？"
顾振国瞪着他，突然问："真累？"
顾宴闭着眼点头，声音难得没那么吊儿郎当："修司令部电台那晚，我手抖得连螺丝都拿不稳。"
沉默片刻，顾振国突然转身往外走。
"睡吧。" 他甩上门，"明天开始……七点再跑。"
"顾宴！华侨商店新到了一批进口巧克力！去晚了就没了！"乔薇薇小跑的站在顾家楼下。
乔薇薇知道顾宴和个猴一样，总能从一众大爷大妈中杀出重围，给他带上她事半功倍。
唰——
房门猛地被拉开，顾宴顶着鸡窝头，眼睛亮得像探照灯："真的？有酒心的吗？"
顾振国："……"
顾振国揪着儿子的脑袋对着儿媳妇道，“薇薇啊，这小子今天病了。”
乔薇薇看着人先喊着："顾叔叔好！”
“顾宴怎么病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吃了三大碗嘛……"
"谁说我病了的，等等乔乔！"顾宴一个箭步冲出去，精神抖擞，"我陪你去！"
顾振国看着儿子瞬间"康复"的背影，气得太阳穴突突首跳："小兔崽子……"
看着这一对病人和医生顾振国被气笑了，他儿子这也是找到了个能治他的神医了。
"这破车该上油了。"顾宴推着自行车，乔薇薇跟在他身后。
两人刚走到岗哨处，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吵嚷。
"我闺女真是文工团的！叫林咏梅！"妇女嗓门尖利，冻得通红的脸上堆着笑，"跟乔副主任家熟得很！"
哨兵小王紧了紧棉军帽，眉头皱成疙瘩。
他记得清楚，前天顾宴特意来交代过：要是来个叫林咏梅的文工团女兵，立刻通知保卫科。
可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农村妇女...
"这位大姐，我们这儿没登记过林咏梅这个人。"小王故意提高音量，让值班室里的老班长能听见。
他手指悄悄摸上腰后的警棍，这女人眼睛里闪着的光让他后背发毛。
妇女突然拍着大腿笑起来，露出缺了颗门牙的嘴："小同志新来的吧？"
她凑近哨岗，带着股腌酸菜似的馊味，"你去问问乔副主任，就说张玉玲来感谢他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