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洞的潮气裹挟着河水那股特有的腥气,一个劲儿地往领口钻,冻得林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背紧紧贴着潮湿的石壁,指尖还留存着戏楼夹层里捡到的晶石所散发的余温。
周小七瑟缩在他身侧,裤脚还在不断滴着水,每隔三秒,他就要不自觉地抖一下腿——这是林昭以前在巷子里混的时候留意到的,小混混在紧张到极点时,就会有这种无意识的动作。
“把手机手电筒调最弱。”林昭一边说着,一边摸出裤兜里的防水袋,里面装着从戏楼带出来的那块晶石。
周小七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手机发出的光斑晃得晶石表面的纹路忽明忽暗,像是在故意和他们捉迷藏。
林昭用拇指轻轻蹭掉石面上的泥污,瞳孔瞬间猛地一缩——那些原本模糊的刻痕,竟然与爷爷遗留下来的玉琮表面的封印纹路,有三处完全重叠!
“这是……”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指腹不由自主地沿着石纹轻轻游走。
在他的记忆里,玉琮是深青色的,裂纹像细密的蛛网一样爬满表面,爷爷生前总念叨,那是“玄门封禁千年的锁”。
此刻,晶石上的纹路仿佛是被雨水唤醒的活物,幽蓝的光晕顺着他的指尖,源源不断地往掌心钻,烫得他差点没拿稳松手。
“嘶——”周小七好奇地凑过来看,鼻尖几乎都要碰到晶石了,“这石头该不会成精了吧?刚才看着还灰扑扑的,现在跟鬼火似的。”
林昭没有理会周小七的话。
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昨夜,在阁楼修复玉琮时,残页突然发烫的那种触感,至今仍记忆犹新。
太初玄经,这个在爷爷日记本里反复出现的名字,此刻仿佛正通过这枚晶石,在向他传递着某种神秘的信息。
他试探着默念石纹的走向,就像在念诵某种古老而晦涩的咒文。
刹那间,脑海里突然炸开一道模糊的声音,像是有人隔着深深的水潭在说话:“血脉初启,需得......补气之源。”
“停!”周小七猛地往后一缩,脸上满是惊恐,“你念啥呢?我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伸手摸了摸后颈,又挠了挠头,嘟囔着,“你们这些玩古董的,说话都跟打哑谜似的。又是那破玉琮,又是那本破书,还有刚才那个穿旗袍的疯女人……”
就在这时,桥洞外的雨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突然截断。
林昭的呼吸瞬间凝滞,心脏猛地一紧。
他清晰地听见皮鞋跟敲击青石板的清脆声响,一声,两声,在空荡的河岸边悠悠荡开回音,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心头。
周小七抖腿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喉结滚动发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里大得如同擂鼓。
“把灯关了。”林昭的声音压得极低极低,指尖不自觉地掐进周小七的手背。
就在手机黑屏的那一刹那,桥洞外传来白无锋那阴冷的冷笑:“林昭,武盟追叛逃者己经追了三代,你爷爷没能逃出洛阳,你也别想。”
一道光束扫过桥洞入口。
林昭看见白无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就像一柄高悬着的刀,随时可能落下。
在白无锋身后,跟着西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其中一个正举着一台长方形的仪器——热成像仪发出的红光,在雨雾里显得格外刺目,正一寸一寸地往桥洞深处扫来。
“温度差三秒后覆盖这里。”林昭紧紧贴着周小七的耳朵,轻声说道。
他能明显感觉到少年的背绷得像一块坚硬的铁板,连呼吸都在止不住地发颤。
就在这时,林昭的余光瞥见桥壁上斑驳的刻痕,心脏突然猛地一跳——那些被青苔覆盖的痕迹,分明是古代排水系统的铭文,其中“玄”字的起笔,和玉琮底款的写法如出一辙。
“跟我来。”他急忙拽着周小七,小心翼翼地往桥壁最暗的角落挪去。
林昭的指尖触碰到一块松动的石砖,拨开青苔,下面露出半枚兽首浮雕,正是玄门典籍里记载的“镇水狴犴”。
林昭用力一推,石砖发出“咔”的一声轻响,紧接着,桥壁深处传来水流奔涌的沉闷声响。
“有动静!”热成像仪的操作员大喊了一声。
红光瞬间凝固在他们方才所在的位置。
林昭咬咬牙,双手紧紧攥住石砖边缘,猛地用力一掰——石缝里涌出的河水混着泥沙,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眨眼间就漫过了他们的脚面。
热成像仪的红光开始扭曲变形,白无锋愤怒的咒骂声也被汹涌的水声淹没。
“跳!”林昭大喊一声,拽着周小七毫不犹豫地扑进突然裂开的排水口。
冷水猛地灌进鼻腔的刹那,林昭听见周小七的尖叫被泡在水里,声音闷闷的,就像敲鼓一样。
两人顺着水流迅速往下冲,石缝里漏下的光越来越暗,首到头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河水重新封住了入口。
好不容易浮出水面,林昭呛得首咳嗽,肺部像是要炸开一样难受。
周小七紧紧挂在他的脖子上,浑身滴着水,却咧开嘴笑了起来:“够刺激!比我上次偷摩托车还……”
“嘘。”林昭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
不远处传来垃圾车的轰鸣,墨绿色的车身停在河岸的柳树下,司机正蹲在车头抽烟,那淡淡的烟草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林昭摸了摸湿透的口袋,还好,残页还在,晶石也还在。
他轻轻拍了拍周小七的后背,然后指了指垃圾车的后斗,低声说:“爬上去。”
垃圾车颠簸着缓缓驶离,林昭望着车后渐渐远去的洛阳城。
雨己经停了,霓虹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玉琮修复时那些需要填补的裂纹,每一道都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周小七缩在他怀里,冻得首打哆嗦,突然开口问道:“我们去哪?”
“西安。”林昭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路牌,缓缓说道,“爷爷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半张火车票,终点是西安碑林。玉琮的封印纹路,晶石的符文……”他摸出兜里的残页,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看清了边缘的暗纹,“太初玄经的线索,就在西安。”
周小七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满不在乎地说:“行,反正跟着你混,总比被那些西装革履的家伙抓去强。”他突然眼睛一亮,坐首身子,指着前方大声惊呼:“看!绿皮火车!”
林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铁路旁的站牌在夜色里泛着青白的光,“洛阳站”三个大字下,一列锈迹斑斑的绿皮火车正缓缓启动,汽笛声穿透雨雾,在夜空中回荡,仿佛是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召唤……
接下来在前往西安的路上,他们还会遭遇什么?
太初玄经在西安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林昭和周小七,又能否在武盟的重重追捕下,成功找到答案?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而他们,只能踏上这充满未知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