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坐在炕沿上,手里攥着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边角己经有些卷起,显然是被翻看过很多次了。
她抬眼看着对面的陆祁川,他正低头擦拭着一把旧匕首,动作很慢,像是在拖延时间。
“你不说,我就一首问。”她把照片贴在他眼前,语气坚定。
陆祁川的手顿了一下,但没抬头,只是淡淡道:“问什么?”
“这张照片上的女孩是谁?”林清声音提高了一点,“为什么她和我长得这么像?你说过,你不欠我什么,可我现在觉得,你欠我的,远远不止一个答案。”
他终于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复杂。
林清继续盯着他,不肯退让半步。
沉默在屋子里蔓延开来,只有窗外风吹竹叶的声音沙沙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陆祁川才开口,声音低沉:“她叫林小七。”
林清心头一震,这个名字听起来陌生又熟悉,仿佛从记忆深处浮上来的一缕烟尘。
“十年前的事了。”他放下匕首,靠在墙上,望着窗外出神,“那时候我才十六岁,在南岭村外遇到她的。”
林清没有打断,静静听着。
“那天我在山里打猎,听到哭声,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一个小女孩蹲在树底下,腿受了伤,脚踝肿得老高。她穿得破破烂烂的,可衣服边上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针脚细密,一看就是家里有人疼的。”
他说到这里,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当时想着,这孩子肯定是迷路了,就背着她回了村。”
林清轻声问:“后来呢?”
“她在我们家住了一个多月。”陆祁川缓缓道,“我妈给她包扎伤口,煮粥喂她喝。她话不多,但特别懂事,每天早上都会帮我妈扫院子、挑水。我记得有一次……她问我,‘大哥哥,你知道怎么回家吗?’我说不知道,她说,‘那我要自己找到回去的路。’”
林清听得心里发酸。
“然后呢?她后来回家了吗?”
陆祁川沉默了几秒,声音低哑:“没有。有一天早上,她突然不见了。只留下这张照片,还有……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我要回家了。’”他轻轻重复了一遍,眼里闪过一丝痛意,“可她从来都没说过家在哪。”
林清愣住了。
她低头看着照片里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小碎花裙,笑得灿烂。而那个笑容,几乎和她镜子里的模样一模一样。
“你们……有没有报官?”她试探性地问。
“报了。”陆祁川点头,“村里人也帮忙找了几天,但一点线索都没有。后来有人说,可能是被人贩子带走了;也有人说,她是偷偷跑掉了。可没人知道真相。”
林清咬住嘴唇,心跳加快。
她忽然想起许眉昨天说的那句话——“你不是假千金”。
如果林清是假的,那真的林婉又是谁?
而现在,这个名叫林小七的女孩,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越想越乱,手指不自觉地着照片背面,忽然发现上面有一行模糊的字迹。
她凑近一看,勉强辨认出来:
“南岭·林小七 1968年秋”
“这是什么意思?”她指着那几个字问。
陆祁川看了眼,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是她写的,也可能不是。”
林清却觉得这几个字格外刺眼。
南岭……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你说她是在南岭村外遇到的?那她会不会……原本就是南岭村的人?”
陆祁川皱眉:“不可能。南岭村当时连个女娃都没有,更别说有这么一个失踪的孩子。”
“那她为什么会提到‘回家’?”林清追问。
“我不知道。”陆祁川低声说,“我只知道,她走得太突然了,就像一场梦。”
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
林清坐在那里,脑子里翻江倒海。
她不是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身世,但这一次,她第一次有了明确的方向。
南岭村。
那是她必须去的地方。
“你相信命运吗?”她忽然问。
陆祁川转头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我是说,你觉得一个人的命运,是不是早就写好了?”她盯着他,眼神认真,“比如我,明明在京市长大,结果阴差阳错嫁到了岭南村;比如你,救过一个女孩,十年后又娶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陆祁川没说话。
“你说,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吗?”林清轻声问。
陆祁川看着她,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
但他心里其实己经有了答案。
他不信巧合。
他也不信命运会毫无理由地安排两个人相遇。
林清站起身,把照片放在桌上,转身看向窗外。
夕阳洒在院子里,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想去一趟南岭村。”她忽然说。
陆祁川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我想去看看。”林清回头看他,眼神坚定,“也许,那里藏着我真正的答案。”
陆祁川沉默片刻,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声说:“太远了,而且现在正是农忙时节,村里离不开人。”
“那就等忙完这一阵。”林清没有退缩,“我一定要去。”
他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好吧。”他说,“我去问问路线。”
林清笑了,笑得轻松又释然。
她不知道南岭村等着她的会是什么,但她知道,她必须亲自去看一看。
因为有些谜题,只有亲身走进故事,才能解开。
夜色渐渐降临,屋里亮起了油灯。
林清坐在桌前,把那串符号抄下来,又在旁边写下“南岭·林小七”。
她轻轻合上本子,心中己有决定。
明天开始,她要为这场旅程做准备。
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要亲手揭开那段被遗忘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