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沉闷的爆炸巨响撕裂了青州府寂静的夜空!城东方向,赤红的火舌冲天而起,瞬间将那片低矮的窝棚区映照得如同血染地狱!浓烟滚滚,裹挟着木料燃烧的噼啪声和隐约的惊恐哭喊,首冲云霄!
土屋!寒记的窝点!
凌寒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小丫!陈算盘!” 她失声低吼,再也顾不上眼前的断臂老妇人和那诡异的符号,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撞开破旧的木门,疯了一般向着火光冲天的方向狂奔而去!冷风灌进喉咙,带着浓烈的焦糊味,如同刀子般割裂着肺叶。恐惧和愤怒在她胸腔里疯狂燃烧!
土地庙距离窝棚区不算太远。凌寒爆发出极限速度,不顾一切地在黑暗的街巷中穿行。当她终于冲到那片熟悉的区域时,眼前己是一片狼藉的修罗场!
她租下的那间稍大的土屋连同旁边几个窝棚,己被炸得支离破碎!土墙坍塌,梁柱断裂燃烧,熊熊大火吞噬着一切!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焦糊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火油味!
“小丫——!陈算盘——!” 凌寒嘶哑的呼喊被火焰的咆哮和周围人群惊恐的哭喊淹没。她双目赤红,如同疯魔,就要不顾一切地冲进火海!
“恩公!恩公!我们在这!!”
一个带着哭腔的呼喊从旁边一处倒塌了一半的窝棚后面传来!
凌寒猛地转头!只见陈算盘灰头土脸,眼睛歪斜,正死死抱着同样满脸黑灰、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丫,蜷缩在断墙的阴影里!两人身上都有擦伤和灼痕,但看起来并无大碍!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恐惧!凌寒冲过去,一把将两人紧紧抱住!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是…是火药桶!” 陈算盘惊魂未定,指着土屋废墟边缘一个炸开的深坑,声音发颤,“有人…有人从墙外扔进来的!还…还泼了火油!要不是…要不是小丫说闻到怪味,拉着我跑到屋后柴垛拿白天晒的皂角壳…我们…我们就…” 他后怕得说不下去。
蓄意谋杀!纵火灭迹!
凌寒的眼神瞬间冰冷如万载寒冰!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是谁?!暗狱的追兵?还是…商业上的敌人?
她迅速扫视混乱的现场。救火的贫民在远处慌乱地泼着水(杯水车薪),几个穿着公服的衙役骂骂咧咧地赶来维持秩序,但显然没打算认真救火或查案。
“东西呢?” 凌寒压低声音问。
陈算盘脸色一白,懊悔地捶打自己的脑袋:“没了…全没了!刚做好的两百多块皂胚…原料…还有…还有您藏的那些要紧物件…都在屋里…全烧了…”
铁盒!金属板!账册!所有核心物品,付之一炬!
凌寒的心沉到谷底,但此刻不是懊悔的时候。对方既然下此毒手,绝不会善罢甘休!此地己成死地!
“走!马上离开!” 凌寒当机立断,拉起两人,趁着混乱和夜色,迅速消失在窝棚区深处的小巷中。
三人如同丧家之犬,在青州府迷宫般的小巷中亡命穿梭。寒冷、饥饿、伤痛和失去一切的打击笼罩着他们。小丫紧紧抓着凌寒的手,小脸苍白,牙齿咯咯作响。陈算盘失魂落魄,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必须立刻找到新的落脚点!
凌寒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客栈不能去,窝棚区不安全…她的目光扫过远处城隍庙高耸的飞檐。
“去城隍庙后殿!”
城隍庙香火尚可,后殿却年久失修,堆放杂物,少有人至。三人从一处坍塌的矮墙翻入,在后殿堆放破旧神像和贡桌的角落里暂时栖身。冰冷的石板地面,弥漫的灰尘和蛛网,但至少暂时安全。
凌寒撕下相对干净的内衬衣襟,就着冰冷的露水,为小丫和陈算盘清洗包扎伤口。看着两人疲惫惊恐的脸,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在她心头。
“东西没了,可以再做。” 凌寒的声音在冰冷的黑暗中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人活着,就有希望。‘寒记’,死不了。”
“可是…原料…本钱…都没了…” 陈算盘声音苦涩。
“本钱?” 凌寒眼中寒光一闪,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布包——那是她今晚去见断臂老妇人时,身上仅存的几块上好“净衣皂”!万幸带了出来!“这就是本钱!”
绝境反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凌寒换了一身最不起眼的旧衣,脸上刻意抹了炉灰,独自一人来到青州府最大的牲口市场外围。这里人流量大,三教九流混杂,充斥着汗味、牲口粪便味和廉价食物的气息。
她没摆摊,而是如同猎鹰般在人群中搜寻。很快,她的目光锁定了一个蹲在市场角落、面前摆着几块劣质澡豆、生意冷清、愁眉苦脸的小摊贩。
凌寒走过去,蹲下,拿起一块劣质澡豆看了看,又放下。
“生意不好?” 她声音沙哑地问。
小摊贩叹了口气:“唉,别提了!现在那些洗衣婆子,都认什么‘寒记’的皂,又便宜又好用!谁还买我这破玩意儿!”
“想不想卖‘寒记’?” 凌寒压低声音。
小摊贩猛地抬头,眼中放出光:“你有门路?”
凌寒从怀里摸出一块树叶包裹的“寒记净衣皂”,当着他的面打开,又当着他的面,用小刀在皂块不起眼的角落,刻下一个极其细微的“孙”字!
“这是‘孙记’的货,跟‘寒记’一模一样,甚至更好!” 凌寒的声音带着蛊惑,“市面上‘寒记’断了货,正是‘孙记’崛起的时候!一块,我只收你一文半!你卖三文,赚一文半!如何?”
“孙记?” 小摊贩眼睛亮了,拿起皂块仔细看了看,又沾水搓了搓,泡沫丰富,去污力强,确实和之前风靡的“寒记”别无二致!“好!你有多少?”
“每天至少三十块!地点就在…” 凌寒报了一个偏僻的巷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借尸还魂!李代桃僵!
凌寒利用爆炸后“寒记”消失的真空期,用仅存的几块皂块作为样品,迅速在底层小贩中发展“孙记”分销网络!她隐于幕后,化身神秘的“孙记”供货人,将生产环节分散化、隐蔽化!
陈算盘和小丫被安置在城隍庙,利用凌寒带回的铜钱购买最基础的原料(油脂、草木灰、盐),在破贡桌下秘密进行小批量生产!虽然产量低,但利润空间更大(卖给小贩一文半,成本不足半文),足以维持三人生计和购买伤药。
凌寒则如同幽灵般游走在各个分销点之间,送货、收钱、发展新的下线。她行动极其谨慎,每次都变换路线和接头方式。
几天下来,“孙记净衣皂”如同野火般在青州府底层市场蔓延开来,迅速填补了“寒记”消失后的空白,甚至因为“货源神秘”而更添几分吸引力。利润如同涓涓细流,再次汇聚。
这天傍晚,凌寒在一个约定好的废弃砖窑完成交易,收好铜钱,正准备离开。砖窑深处堆积的废弃砖块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压抑的咳嗽声!
凌寒瞬间警觉,军刀滑入掌心,悄无声息地靠近。
拨开一层厚厚的浮灰和蛛网,砖垛后面,一个蜷缩着的、浑身血迹和污泥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人听到动静,艰难地抬起头——
是柳三娘!
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断了),身上布满了鞭痕和刀伤,气息奄奄。看到凌寒,她黯淡的眼中陡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和…浓烈的恐惧!
“快…快走…” 她拼尽全力,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极致的惊惶,“他们…他们知道‘孙记’…是你了…孙黑虎…和暗狱…联手了…下一个目标…是…是城隍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