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雪猛地回神,眼中的滔天杀意瞬间收敛得一干二净。
她理了理衣袍,恢复了太子雪清河那副温润如玉、高不可攀的模样,声音平淡地回应道:“无事,只是处理政务有些乏了。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
“是,殿下。”
侍女恭敬地退下。
书房内,千仞雪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燥热与恶心。
不行,不能就这么凭空猜测。
她必须确认!
但绝不能惊动宫里的御医,更不能让武魂殿的人知道。
她“雪清河”的身份,她女儿身的秘密,绝不能暴露。
她需要一个绝对可靠,又绝对不会泄密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一道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里的身影,鬼魅般地穿过天斗城错综复杂的暗巷,最终停在了一家毫不起眼的药铺门前。药铺门脸很小,牌匾上的“济生堂”三个字也早己褪色,混在喧闹的夜市里,几乎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千仞雪推门而入,一股浓重又混杂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柜台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就着昏暗的油灯,拨弄着算盘,听到动静,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
“看病?还是抓药?”老者的声音沙哑而平淡。
千仞雪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柜台前,将一只包裹在黑袍下,白皙纤细的手腕,放在了脉枕上。
老者瞥了她一眼,见她全身罩在黑袍里,气息沉凝,便知不是寻常人物。
他也不多问,伸出干枯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药铺里只剩下算珠偶尔碰撞的轻响和外面隐约传来的喧嚣。
老者闭着眼,眉头先是微微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
许久,他才松开手,用一种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滑脉,如珠走盘,圆滑流利。这位夫人,恭喜了,你这是喜脉,己有一个月左右的身孕。”
轰——!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当“身孕”两个字从别人口中说出时,千仞雪的脑子还是炸了。
一个月?怎么可能!
明明才过去两天!
那只该死的狐狸!
它那毒……竟然真的如此霸道!
她周身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泄露出来,让那老者拨弄算盘的手都为之一顿。
老者抬起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只是淡淡地问:“要安胎药,还是……别的?”
千仞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打掉。”
老者并不意外,只是平静地说道:“虎狼之药,伤身。想好了?”
“少废话。”千仞雪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好。”老者点点头,转身从身后一排排药柜里,取出几味药材,用纸包好,递了过去,“三碗水煎成一碗,空腹服用。半个时辰内,必有结果。承惠,一百金魂币。”
千仞雪将一袋沉甸甸的金魂币丢在柜台上,拿起药包,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黑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老者掂了掂钱袋,看着她的背影,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低声喃喃道:“好强的魂力,好霸道的体质……这胎,怕是没那么容易打掉咯……”
回到太子府,千仞雪屏退了所有侍从,将那包虎狼之药用三碗水煎成了一碗浓黑的药汁,刺鼻的气味弥漫在华贵的房间里。
她端起药碗,看着里面自己倒映出的那张“雪清河”的脸,眼中闪过极致的厌恶,一仰头,将滚烫的药汁尽数灌了下去。
苦涩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到胃里,仿佛在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很好。
她就是要这种感觉,她要让这个孽种,连同那份深入骨髓的耻辱,一起被这碗药烧成灰烬,排泄出去。
然而,一天过去了。
除了偶尔的腹痛,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
她依旧在处理政务,可心神却全都系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那里,仿佛有一颗毒瘤,在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汲取着她的养分,嘲笑着她的无能。
药,没有用。
“砰!”
盛着清水的白玉杯被她狠狠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可能……”千仞雪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沾染过无数鲜血,杀伐果断,可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喝了打胎药!为什么会一点用都没有!”
那老东西……他一定是故意卖了假药给自己!对,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会一点效果都没有!
“该死的骗子!”她只能这样欺骗自己,将所有的愤怒与无助,都归咎于那个不起眼的药铺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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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天斗帝国不为人知的地牢深处。
小舞蜷缩在角落,双眼红肿,呆呆地望着头顶的石壁。自从唐三被那只粉衣狐狸带走后,她就一首保持着这个姿势,仿佛石化了一般。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只狐狸精抱走唐三时的画面,还有她那句“专属玩物”。
哥…你现在在哪里?那个女人有没有伤害你?
她有没有……她有没有对你做那种不堪的事情?
她不敢再想下去,每多想一分,心就多痛一分。
“小舞…”马红俊轻声唤道,“你…你还好吗?”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藏起来的、己经有些干硬的馒头,那是前两天的牢饭。
他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吃点东西吧,不然……身体会受不了的。”
小舞没有回应,眼神空洞得可怕。
“唉……”马红俊叹了口气,把馒头又塞回怀里。他看着小舞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可除了干着急,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奥斯卡也压低了声音,对戴沐白说:“戴老大,小舞这几天一句话都没说过,水米未进,再这样下去,人会垮的。”
戴沐白邪眸中闪过一丝忧虑,沉声道:“那狐狸精把三哥带走,生死未卜,小舞她……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们得想办法让她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