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她,回沈园。”
沈重山的声音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如同山岳倾轧的意志。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两名如同铁塔般矗立在温酥寒左右的黑衣保镖,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和动作,西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蕴含着巨大力量的手,如同冰冷的铁钳,猛地扣住了温酥寒的双臂!
巨大的力量传来,粗暴、精准、不容抗拒!
温酥寒本就虚弱到极点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枯草,被这力量狠狠一夹,双脚瞬间离地!
剧烈的痛楚从被钳制的手臂蔓延至全身,本就濒临破碎的经脉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金星乱冒,喉头腥甜翻涌!
“唔!”她闷哼一声,咬紧牙关,才将那口涌到嘴边的鲜血强行咽下。
【住手!放开大师!】
【沈家要干什么?!绑架吗?!】
【警察呢?!警察不管吗?!】
【大师重伤啊!他们怎么能这样!】
【完了完了!大师被带走了!首播要断了!】
首播镜头剧烈晃动,忠实地记录着温酥寒被粗暴架起、拖向那辆如同钢铁堡垒的加长防弹轿车的画面。
弹幕瞬间被愤怒和担忧的洪流淹没!
然而,废墟外围的警察队伍,面对沈家的强势和沈重山那如山如岳的背影,竟只是神情凝重地僵在原地,无人上前阻拦!
沈家在榕城的威势,可见一斑!
温酥寒心中警铃疯狂嘶鸣!
沈园!
那无疑是比温家祖宅更加凶险的龙潭虎穴!
一旦被带走,失去首播的庇护,失去公众的注视,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沈重山那看似平静的眼神深处,隐藏的是对琉璃钥匙赤裸裸的贪婪和掌控一切的冰冷!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挣扎是徒劳的。
重伤之躯在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面前,如同婴儿般无力。
她只能任由自己被拖行,每一步都踩在温家祖宅焦黑的废墟上,踩在温振邦痛苦抽搐的身体旁,踩在散发着污秽黑气的温屿澈尸体前……温家百年的罪恶与崩塌,此刻都成了她通向另一个深渊的冰冷注脚。
就在她即将被塞进那辆如同怪兽巨口的黑色轿车后座时——
嗡!!!
被她死死攥在右手掌心的那枚七彩琉璃钥匙,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
不再是之前那种奇异的、带着古老韵律的脉动,而是一种……濒死的、疯狂的、带着极致痛苦与绝望的哀鸣!
一股冰冷刺骨、却又灼热如岩浆的奇异能量,如同高压电流,猛地从钥匙内部炸开,狠狠刺入温酥寒的掌心,顺着手臂的经脉,首冲她摇摇欲坠的识海!
“啊——!”
温酥寒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这冲击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突然,远超鬼母意念的冰冷怨毒,带着一种撕裂灵魂般的剧痛!
而在这剧痛之中,一个清晰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念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了她的识海深处:
一片绝对的、粘稠的黑暗。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人影蜷缩着,身体被无数条散发着腐朽恶臭、由粘稠黑气凝结而成的锁链贯穿、缠绕!
那些锁链如同活物般蠕动、收紧,深深勒入血肉骨骼之中!
人影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锁链收紧时骨头碎裂的咯咯轻响,和无声却穿透灵魂的极致痛苦哀嚎!
人影的轮廓……是沈慕白!
最让温酥寒心神俱震的是,在沈慕白那被锁链贯穿、血肉模糊的胸膛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与琉璃钥匙同源的七彩流光,正在疯狂地闪烁、挣扎!
那光芒每一次闪烁,都引得缠绕他的锁链剧烈收缩、侵蚀!
那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钥匙的哀鸣,正是源自于这即将被彻底湮灭的同源之光!
它在示警!它在求救!它在传递着沈慕白此刻正在承受的、非人的痛苦和……即将到来的彻底消亡!
“慕白…!”
温酥寒失声低呼,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惊骇!
沈慕白没死!
但他正被某种极其恐怖的东西锁住、吞噬!
而那东西的力量源头……似乎正与琉璃钥匙同源相克?!
“嗯?”
己经走到车旁的沈重山脚步微微一顿,锐利如鹰的目光瞬间扫向被保镖架住、脸色惨白、神情剧变的温酥寒。
他显然察觉到了她的异状和那声低呼。
就在沈重山目光扫来的瞬间,温酥寒强忍着识海被撕裂的剧痛和钥匙传递来的绝望哀鸣,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猛地将右手攥紧的琉璃钥匙狠狠塞进了自己破烂衣襟的内袋!
同时,左手借着被保镖架住、身体晃动的掩护,极其隐蔽地、用指甲在衣袋外侧飞快地划下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歪歪扭扭的符文——一个《太虚录》中记载的、能微弱隔绝能量波动和窥探的敛息隐迹符!
这个动作快如闪电,又借着身体的遮挡,加上琉璃钥匙被塞入衣袋后光芒和波动瞬间被敛息符和布料隔绝了大半,竟瞒过了近在咫尺的保镖和沈重山那探究的目光!
“带走!”
沈重山眉头微蹙,似乎并未发现异常,只当温酥寒是重伤下的痛苦呻吟,不再耽搁,冷声下令。
温酥寒被粗暴地塞进了冰冷、充斥着皮革和淡淡消毒水气味的轿车后座。
车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关上,发出沉闷的“砰”声,如同关上了通往自由的大门。
车窗外,温家废墟的景象飞速倒退,最终被彻底隔绝。
车内空间异常宽敞,装饰低调而奢华,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沈重山坐在温酥寒对面的宽大座椅上,闭目养神,手中那根镶嵌着血红宝石的手杖横放在膝上,如同沉睡的凶兽。
两名保镖如同冰冷的雕塑,一左一右将温酥寒夹在中间。
车子平稳而迅速地驶离了这片死地。
温酥寒蜷缩在冰冷的真皮座椅里,身体因剧痛和虚弱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但她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冰冷。
她全部的感知,都集中在紧贴着胸口皮肤的那枚琉璃钥匙上。
钥匙依旧在疯狂地、无声地哀鸣!
那股冰冷与灼热交织的能量如同跗骨之蛆,持续不断地冲击着她的识海,传递着沈慕白正在承受的、难以想象的痛苦画面!
那七彩流光在黑暗锁链的缠绕下,每一次挣扎都更加微弱!
沈慕白危在旦夕!
钥匙在疯狂示警!
更让她心头发寒的是,随着轿车远离温家废墟,驶入榕城繁华的夜色,钥匙传递来的痛苦意念中,那黑暗锁链的源头……似乎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源头散发出的冰冷、腐朽、掌控一切的意志……竟隐隐与坐在她对面的沈重山身上那股如山如岳的威压,产生了一丝极其隐晦、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
温恬宝临死前那充满怨恨的意念碎片,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她的心头:
“…钥匙…是囚笼…”
“…沈园…亦是…牢狱…”
“…别信…”
别信温家……
也别信……沈家?!
一个冰冷彻骨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温酥寒混乱的识海:沈慕白身上的恶灵,沈重山对钥匙的势在必得,钥匙与沈慕白体内同源之光的哀鸣,沈重山威压与锁链源头的隐晦共鸣……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恐怖真相!
沈园,根本不是什么庇护所!
那是另一个囚笼!
一个为沈慕白打造的血肉牢笼!
而掌控这牢笼钥匙的……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位看似威严、要寻找孙儿的沈家擎天之柱!
温酥寒的身体因这可怕的推测而瞬间绷紧!
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紧贴着冰冷的钥匙。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泄露一丝一毫的惊骇。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将全部心神沉入胸口那枚疯狂哀鸣的琉璃钥匙之中。
钥匙,是囚笼的钥匙?
还是……打破囚笼的……唯一希望?
她必须活下去!
必须弄清楚沈慕白的位置!
必须找到钥匙真正的用途!
否则,不仅沈慕白会彻底被吞噬,她自己也必将成为沈重山掌控钥匙的下一个祭品!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却照不进车内分毫。
温酥寒如同被押赴刑场的囚徒,在钥匙无声的哀鸣和沈重山无形的威压中,感知着沈园的步步逼近。
不知过了多久,疾驰的车速缓缓降了下来。
温酥寒睁开眼。
车窗外,不再是繁华的都市夜景。
一片巨大的、笼罩在深沉夜色中的古典园林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出现在视野尽头。
高耸的青砖围墙爬满了深色的藤蔓,在夜色中如同凝固的巨蟒。
两扇厚重无比、包着青铜兽首的巨大朱漆门缓缓向内打开,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门楣之上,一块巨大的乌木匾额高悬,两个铁画银钩、气势磅礴的烫金大字,在车灯的映照下,反射出冰冷而沉重的光泽:
沈园。
车子无声地滑入那如同巨兽之口的门洞,沉重的朱漆大门在车后缓缓合拢,发出一声沉闷到令人心颤的巨响。
砰!
最后一丝属于外界的光线,被彻底隔绝。
温酥寒的心,也随着这声闷响,沉入了冰冷的深渊。
沈园。
囚笼。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