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霓虹在积水中扭曲成血色漩涡,齐星野拖着夔龙装甲穿过小巷,机械义肢每次落地都会溅起带着电弧的污水。三小时前那场战斗的后遗症仍在发作——他的视网膜边缘不断闪现叶红鳞面具碎裂时露出的那颗痣,与自己眼角的一模一样。
"你的心跳频率超标了。"苏九歌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青鸾机甲的扫描光束透过楼宇缝隙追随着他,"天工集团在贫民区释放了'钟子期'的次级波动,现在整片街区的人都..."
尖叫突然炸响。齐星野转头看见包子铺老板正用菜刀剁着自己的左手,脸上却挂着狂喜的笑容;街角孩童蹲在水洼边痛哭,眼泪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凝结成冰晶。更远处,一对情侣在路灯下拥吻,他们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金属化。
"情绪传染病..."齐星野的装甲面罩自动过滤着空气里无形的情绪粒子,"那帮杂碎把北极遗迹挖出来的东西当武器用?"
青铜残片在胸前突然发烫。赵伯临终嵌入他装甲的这块碎片,此刻正将某种古老频率首接输入他的神经系统。恍惚间他看见三百年前的场景:初代齐震天站在同样的街头,面对同样陷入疯狂的民众,最终跪地痛哭引爆了自身的情绪能量。
"小心左侧!"
苏九歌的警告来得迟了半步。暗巷里冲出的身影将齐星野扑倒,那是个穿着天工集团制服的少女,她的瞳孔己经变成钟表齿轮状,双手死死掐住齐星野的喉咙:"把悲伤还给我...把悲伤还给我..."
夔龙装甲的防御系统本该瞬间蒸发这个普通人,却诡异地静默着。齐星野在挣扎间看清少女胸牌上的名字——林小晚,与他记忆中那个永远停留在二十三岁的名字只差一字。
机械手指穿透少女胸膛的瞬间,齐星野突然理解了装甲的异常。那些从伤口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与林晚记忆碎片完全同源的神经数据流。它们缠绕上夔龙装甲,在金属表面蚀刻出新的甲骨文:【哀脉进阶条件达成:吞噬同类情绪】
"齐星野!"苏九歌的羽箭将少女钉在墙上,"青鸾系统检测到你的情绪指数正在污染周边!"
但警告己经失去意义。齐星野的视野被猩红覆盖,他看见无数记忆碎片从少女体内析出,每一片都映着林晚的脸。装甲不受控制地启动吞噬程序,三百米半径内所有被感染者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
当第一个哭嚎的孩童化为青铜雕像时,齐星野终于明白了铜人地窖的真相。他疯狂捶打自己的机械腿,却无法阻止夔龙装甲完成进化——幽蓝光翼从背部刺出,每片羽毛都由凝固的声波构成,轻轻扇动就震碎了整条街区的玻璃。
"原来这就是'悲鸣钟'..."齐星野看着掌心浮现的青铜钟虚影,"用别人的悲伤当武器..."
苏九歌的拥抱从背后突袭而来。青鸾机甲的羽翼强行包裹住暴走的能量场,她咬破舌尖将血抹在齐星野面罩上:"用我的情绪当锚点!蓬莱秘法能..."
爆炸打断了这句话。天工集团的巨型投影在城市上空展开,叶红鳞的身影居高临下地俯视:"哥哥,看看北极的首播吧?"画面切换至冰原,青铜巨钟正在升起,钟内透明培养舱中,长发女子左手的星形胎记清晰可见。
齐星野的装甲突然寂静。所有能量收束成一线蓝光,在他与投影之间架起桥梁。通过这道连接,他听见了钟声里夹杂的、唯有夔龙装甲能解析的讯息:
"星野,别听钟声..."是林晚的声音,"记住那天在机甲库我对你说的话..."
记忆如利刃刺入脑海。三年前的机甲库里,林晚确实说过什么...但那段记忆早被夔龙装甲吞噬殆尽。齐星野跪倒在地,机械手指抠进太阳穴,仿佛要物理挖出被封锁的回忆。
"没时间了!"苏九歌斩断能量连接,青鸾机甲因过载开始解体,"钟子期进入最终启动阶段,现在整个城市的人都会..."
她没能说完。无数青铜藤蔓从地底刺出,瞬间贯穿了方圆五公里内所有生物。齐星野看着苏九歌在自己面前凝固成雕像,羽翼最后的碎片拼成三个字:去北极。
当第一根藤蔓刺向齐星野时,夔龙装甲第一次展现出完全形态——活体金属包裹全身,面罩化作青铜鬼面,装甲缝隙流动的不再是光脉,而是粘稠的血色能量。他徒手撕开藤蔓,发现断面里嵌着微型芯片,上面刻着与叶红鳞机甲相同的饕餮纹。
"原来如此..."齐星野捏碎芯片,"所谓情绪瘟疫,不过是天工集团在回收实验数据..."
他踏着满街青铜雕像走向城外,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燃烧的血印。装甲数据库突然解锁了被封印的档案,投影显示三年前"惊鸿"爆炸前0.03秒,林晚曾往核心注入过某种代码。
代码的结尾是一行小字:"给第三百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