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的深秋裹着桂香钻进车窗时，聂深正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副驾驶的柳如烟摸了摸还不明显的小腹，轻声说："别开太快，爸说只是普通感冒。"
后视镜里，秦沐雪抱着保温桶从后排探过身："市医院呼吸科的张主任是我大学导师，我刚才问过了，让聂叔叔别担心，按时吃药就行。"夏晚晴举着手机，屏幕里是老宅的门牌号——"聂家弄18号"，"我己经联系了社区，让他们先去打扫卫生。"
聂深喉结动了动。这是他自柳如烟怀孕后第一次回老宅。上一次来，还是三年前太奶奶去世，他把太奶奶的银锁交给父亲时，老人坐在堂屋的藤椅上，盯着墙上的全家福发呆："阿深，你说这老房子，还能撑过我这一辈吗？"
老宅的朱漆大门斑驳得厉害，铜环上的绿锈像块凝固的苔。聂深刚要推门，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院里的石榴树比记忆中更粗壮，枝桠几乎要碰到二楼的雕花窗，树下堆着几筐未摘的橘子，表皮泛着青，看样子是父亲没来得及收。
"爸！"柳如烟喊了一声，声音撞在青瓦上又弹回来。
东厢房的窗户突然亮起灯。聂国栋穿着蓝布衫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手里举着个搪瓷杯，杯沿沾着茶渍："阿深，是你们啊。"他的声音比记忆中轻了许多，像片被风吹散的纸。
推开门的瞬间，聂深的眼眶突然发酸。堂屋的正中央摆着太奶奶的藤椅，椅背上搭着她当年织的红围巾；八仙桌上供着太爷爷的遗像，香炉里还飘着未燃尽的香；墙根的樟木箱敞着盖，露出半卷褪色的蓝布——那是太奶奶当年给聂深做的虎头鞋样。
"爸，您怎么不去医院？"聂深上前要扶父亲，却被聂国栋躲开。老人的手背上有块新淤青，像是碰倒了什么重物。
"医生说就是普通肺炎。"聂国栋摸出裤兜的烟盒，又想起什么似的放回去，"我就是想......把这箱子收拾收拾。"他指了指墙根的樟木箱，"你太奶奶走前说，等你有了孩子，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你。"
樟木箱里的东西让聂深想起童年。最上面是他的旧玩具：缺了耳朵的布熊、掉了轮子的木火车、用糖纸叠的星星；下面是一沓信，字迹歪歪扭扭，是他小学时写给太奶奶的"家书"；再往下，是本包着蓝布的日记本，封皮上用毛笔写着"聂家守宅志"。
"这是你爷爷写的。"聂国栋拿起日记本，指腹着封皮，"他从二十岁开始记，记了五十年。"
聂深翻开第一页，墨迹己经晕开，却还能看清："民国三十七年冬，聂家弄18号遭国民党兵强占，我与阿清（聂深奶奶）带着刚满月的阿云（聂深父亲）在柴房躲了三天。墙角的老鼠啃坏了阿云的虎头鞋，我拿碎瓷片划伤了两个兵的手......"
"你爷爷是条硬汉。"聂国栋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泛着光，"后来解放了，他成了街道主任，每天带着人修房子、扫街。有回我问他，修房子这么累图什么？他说，'阿国，这房子不是砖头瓦块，是根，扎在地里的根'。"
柳如烟凑过来看，指尖停在某一页："聂叔叔，这里写着'1983年春，暴雨冲垮东墙，我用攒了半年的粮票换了水泥'。"她抬头，"您当年也参与修房子了？"
聂国栋的目光变得悠远："我十七岁那年，你爷爷重病住院。我白天在医院照顾他，晚上回来和街坊一起搬石头、和泥浆。有天夜里下暴雨，东墙塌了个窟窿，我脱了上衣就往泥里跳......"他摸着自己左胸的位置，"后来你奶奶给我缝了这块补丁，说'国栋的骨头，比这墙还硬'。"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落了。秦沐雪举着伞站在檐下，夏晚晴抱着笔记本电脑跑进来："聂叔叔，社区医院的王护士说您的药快吃完了，我让晚晴的助理送过来。"她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掀开盖子，萝卜牛腩的香气立刻漫出来，"我熬了您最爱喝的汤，趁热喝。"
聂国栋的眼眶突然红了。他舀起一勺汤，吹了吹才喝："你们啊......比我那儿子（指聂深）小时候贴心多了。"
聂深的手指无意识着日记本的封皮。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家族记忆传承：聂家守宅志（含三代守护故事）】。【触发隐藏任务：延续守护（需在三个月内完成家庭记忆整理）】。【奖励：家族羁绊值+100（可解锁长辈健康守护技能）】。
他关掉面板，望着父亲鬓角的白发。聂国栋年轻时也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会在老宅的天井里舞剑，会把太奶奶的绣绷擦得锃亮，会在暴雨夜背着奶奶趟过齐腰的水。可岁月像把钝刀，慢慢磨去了他的棱角，只留下这满屋子的旧物，和一本写满牵挂的日记本。
深夜，聂深躺在二楼的老床上，听着楼下父亲的咳嗽声。柳如烟靠在他肩头，翻着那本日记本："你看这里，'1997年冬，孙子聂深出生，我在堂屋挂了'长命百岁'的红绸，求列祖列宗保佑'。"她的手指停在另一页，"还有这里，'2015年春，孙子聂深大学毕业，要去北京工作，我把太奶奶的银锁塞给他，说'带着根走'。"
聂深握住她的手。柳如烟的手腕上还戴着那支玉簪，和聂深的凤凰令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他想起怀孕后她总说腰酸，想起她半夜起来给他盖被子的模样，想起她蹲在厨房剥莲子时沾在指缝的莲心——原来所谓"守护"，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付出，而是两代人、三家人，甚至更多人，把彼此的生命缠成一根绳。
"阿烟，"他轻声说，"等孩子出生，我们把这个日记本给他看。"
"还要带他修老墙，"柳如烟眼睛发亮，"像聂叔叔当年那样，脱了上衣就往泥里跳。"
"还要教他认石榴树，"聂深笑了，"等树再结果，我们就教他给树浇水。"
楼下传来父亲翻箱倒柜的声音。聂深探出头，看见聂国栋正把那卷蓝布虎头鞋样小心包好，放进樟木箱的最底层。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极了太奶奶当年纳鞋底时的针脚。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新提示：【隐藏任务：延续守护（进度：10%）】。【当前家族羁绊值：85（需达到100解锁终极守护技能）】。
聂深关掉面板，把柳如烟往怀里拢了拢。窗外的雨还在下，打湿了院角的石榴树，却打不湿屋内的温暖。他知道，所谓"守护"，从来都不是一劳永逸的事。它是父亲整理老物件时的专注，是柳如烟摸他孕肚时的温柔，是秦沐雪熬的那锅萝卜牛腩，是夏晚晴送来的那盒药。
是三代人，在同一片屋檐下，把岁月熬成汤，把牵挂织成网，把爱酿成根。
这根，扎在聂家弄18号的土地里，扎在三代人的记忆里，扎在每一个为这个家掏心掏肺的人心里。
它会在风雨中摇晃，却永远不会折断；会在岁月里褪色，却永远不会消失。
因为这是——
聂家的根，也是所有认真活着的人，最珍贵的守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