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抚盯着他,指尖敲着符袋口,血符在里面沙沙作响。
“想收,就开价吧。”
厉嵩看她一会儿,慢慢站起来。
身上那件符衣满是补丁,但符纹全都亮得极稳,没有一丝泄力。
“你很能谈,可惜我不做赔本买卖。”
矿洞外的风灌进来,带起血灰飘到两人之间。
沈归抚的眼睛微微眯起。
“所以是要抢?”
厉嵩笑了笑,眼里没有笑意。
“不是抢。”
“是收。”
那声音落下,他手里的短刀轻轻一转,灵纹瞬间炸开。
血符阵纹在地面亮起,像活物一样要缠住他,却被他的刀一点点切开,灵光像是被剥皮一样卷走。
短刀上的灵纹顺着血符阵流转,精准地把符线切断、反折,灵力在地面爆开成一片乱纹。
血契杀手们全都僵住了。
有人握刀的手开始发抖。
厉嵩低头看着那些破碎的血符纹,声音不高。
“符契确实好用。”
“可惜你学得不精。”
“血太少,心太软。”
沈归抚的呼吸很慢。
血符纹在她手腕下亮得像是要裂开,痛感一下一下攥住骨头,她死死抿住嘴角。
裴诀在血里笑,轻得像是撩拨她的神经。
“听见没?”
“心太软。”
“太好笑了。”
沈归抚眼里的冷意慢慢被逼出点猩红来。
她没有动嘴唇,喉咙滚了下,嗓音像是被血泡过。
“别废话。”
“出手。”
厉嵩眯着眼,慢慢收起笑意。
下一瞬,他人影首接扑近,灵符光像是利爪,顺着血符裂纹精准插进来。
“杀!”
血契杀手们喊得破裂,却像是被逼到绝路的野狗,一起冲上去。
符刀交错,血符阵在地面轰然亮起,血光照得洞壁上全是扭曲的人影。
灵光与血光对撞的瞬间,空气里发出尖锐的嗤声,像是成百上千的虫子在尖叫。
沈归抚单手按地,血符纸瞬间全亮。
“收!”
血符线像血管一样飞出,缠住厉嵩的脚踝、手腕、脖子,符文在他皮肤上烧出腥红的印记。
厉嵩低头看了一眼,指尖一抹灵纹。
血符线在接触他灵纹的那一刻像是被溶解,碎成血灰。
“你的血契很好看。”
“可惜,不够狠。”
沈归抚没有退。
她抬起眼,瞳孔因为血契符纹的光像是收紧成一线。
“再来。”
血契符纹在她手上爆开,血顺着指缝淌下。
痛感猛得像是要扯断骨头,她却连声音都没漏出一个字。
她另一只手甩出血符纸,符文在空中扭动,像蛇一样扑过去。
厉嵩灵纹短刀一抖,所有血符纸被割成碎片,血雾在空气里炸开。
裴诀在血里轻声笑,沙哑而慢。
“真好看。”
“像杀猪一样。”
血契杀手们在惨叫。
厉嵩的灵符光精准地挑开他们的护符阵,有人半边脖子被灵力划开,血喷到符阵上,符光瞬间乱闪。
有人掉头想跑。
沈归抚转头看了一眼,那人脚腕上的血契符纹首接亮到通红,火线瞬间爆开,把他整个人点成火球。
他来不及喊,就在血光里烧成灰。
厉嵩的目光微微一动。
他看向沈归抚。
“还挺舍得。”
“不过你自己呢?”
沈归抚手背上的血契符纹开始失控,像是虫子一样在皮下钻动,带着血丝在肌肉里疯涨。
血顺着她手腕滴到地上,血符阵纹一下子全乱,红光开始往她自己身上反卷。
她痛到呼吸都抖了。
眼睛里却一点水光都没有。
裴诀在血里像是贴在她耳边,声音懒洋洋的,又带着咬字的意味。
“撕开啊。”
“给我看,你到底能到哪一步。”
“别装得像圣女。”
“你可是魔。”
沈归抚猛地吸了口血气。
眼白里全是爆开的血丝。
她抬起头,盯着厉嵩,声音极轻。
“你收得了吗。”
厉嵩皱了下眉,慢慢把刀横在身前。
“你己经失控了。”
“再放符,你自己就死。”
沈归抚嘴角慢慢拉开,像是要笑,但那血沿着下巴淌下,把那笑意染成彻底的狞。
“那就来啊。”
她声音哑得像是磨破了嗓子。
“别浪费时间。”
厉嵩没有再说话。
下一瞬,他刀光一闪,灵符咒文卷起整个矿洞的符灰,风声像野兽嚎叫。
血符和灵符对撞的声音再度炸开,把两侧的符石墙面炸到裂开,血和灰全飞起来。
沈归抚咬住舌头,血从牙缝里溢出来,符纹从她肩头一路亮到脖子,像是要从里面活生生割开她的血管。
痛感像是火在骨头里烧。
裴诀的声音变得极低极冷,像是带着笑在咬她耳朵。
“放开,沈归抚。”
“别再装了。”
“你想活,就该放我出来。”
她眼神彻底冷下去。
血在唇边泡成红沫。
“闭嘴。”
矿洞里血灰飘得像雪。
血符阵纹彻底崩裂,灵符光碾过来,符咒像刀片一样切开了她的血符防线。
血契杀手们最后的几个人发出喉咙里破碎的惨叫,被符光切成一滩滩血。
沈归抚最后看了一眼厉嵩。
眼里没有怨,也没有怕。
只有极冷的笑意。
血顺着她的下巴滴到地上,溅开一点点红的花。
血符在她血里烧得彻底失控。
符线像活蛇一样在皮下游走,血顺着她锁骨一路淌下,落在废矿洞的碎石上,发出一声轻响。
厉嵩收回短刀,冷冷看着她,灵力收敛,整个人依旧不急不缓。
“到此为止。”
他声音低,却带着一种决绝的确定感。
“符契撑不住了,你自己知道。”
沈归抚没有回答。
她的指尖还在符袋口,血顺着缝隙淌进里面,把血符纸全染成湿滑的暗红。
她轻轻呼了口气,带出血腥味。
嘴角慢慢咧开一个狞笑。
“到此为止?”
“谁他妈说的。”
厉嵩眼神动了一下。
沈归抚缓缓抬头。
眼里全是血丝,瞳孔缩成一线,冷得像是要碎开。
“你不是要收账么。”
“来啊。”
她说话很慢,却清清楚楚。
“来收。”
血符纹在她身上猛地亮起,像是要从里面扯断血管。
鲜血喷到地上,把那些残破的灵符烧得啪啦作响。
厉嵩眯着眼,灵符刀在指尖转了一圈,却没有立刻上前。
他像是在衡量。
沈归抚看着他,嘴角的血顺着下巴一滴滴落下。
她缓缓笑了。
“怕了?”
声音轻得像风,但每个字都带着血泡。
厉嵩眼里闪过一丝微妙的冷意。
他没开口。
只是刀光在指尖顿住。
血符纹在沈归抚身上再一次亮起。
她眼前开始发黑,耳朵里只剩下血液流动的声响,像是潮水。
剧痛像是要把她的骨头都碾碎。
符纹从她手腕一路蔓延到脖颈,像是一道道狰狞的裂缝。
裴诀的声音忽然在血里炸开。
低哑,带着一点沙哑的笑意。
“你疯够了没有。”
“沈归抚,你真想死?”
“你死了,我也得陪葬,你知不知道?”
沈归抚没有回答。
她喘着气,喉咙里都是血。
眼里的冷意像是被烧到发疯。
“你不是一首想看吗。”
“看好了。”
她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慢,最后几乎只剩下呼吸。
“我要拉着所有人下去。”
裴诀在血里声音陡然低沉下来。
没有了平常的懒散笑意,带着一点极冷的骂声。
“别给我玩真的,沈归抚。”
血符纹在她身上亮到最盛。
符线在皮下爆开,血溅到地面,符纸被瞬间染红烧成灰。
空气里全是铁锈味。
沈归抚抬眼看着前面站着的厉嵩。
血顺着她睫毛滑下。
她的声音像是从血里泡出来的,慢慢地,带着极淡的讥讽:
“我都烧成这样了,你还不敢动。”
“还是怕死。”
厉嵩的指节微微收紧。
灵纹短刀轻轻发出一声脆响。
但他始终没有上前一步。
沈归抚看着他,眼神彻底冷下去。
“垃圾。”
她声音低到像是骨头里的风。
“收不了账还在这儿摆架子。”
血符纹最后一瞬猛地爆开。
火光映在她血红的眼里,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烧成灰。
裴诀的声音在血里变得极轻,像是贴在她耳骨里。
没有了笑意。
只有一种很细微、很压抑的慌乱。
“沈归抚。”
“你给我稳住。”
“你要是死了,我他妈也完了。”
血光把废矿洞的阴影全都拉得漫长又扭曲。
风声灌进来,带着烧符灰的味道,像是成百上千的鬼在尖笑。
沈归抚最后轻轻抿了抿血泡着的嘴角。
呼出的气声沙哑到不像人。
“……裴诀。”
“等着。”
她声音轻,像是快断掉。
“……还没结束。”
符灰落下,血光熄灭到只剩下她手心里的一抹暗红。
血契符纹像是最后一口恶毒的笑,贴在她皮下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