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重症监护区弥漫着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和消毒水冰冷的气味。林晚穿着隔离衣，坐在沈默的病床边。赵刚站在稍远的位置，如同沉默的山岳，目光锐利地观察着。
沈默的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嘴唇干裂，身上连接着各种维持生命的管线。但那双曾经温润如玉的眼睛，此刻却睁开了，虽然布满了血丝，深陷在青黑的眼窝里，却闪烁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巨大痛苦和急切的光芒。
他看到林晚，眼神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艰难地翕动：“晚…晚…”
“我在。”林晚的声音尽量平稳，但内心却波澜起伏。眼前的丈夫，是受害者？还是伪装者？刻在石柱上她警号后的血色问号，如同冰冷的刺，扎在心头。
“他…不是我…”沈默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破旧的风箱，“工装…疤脸…他…是我哥…沈…华…”
沈华？不是“影子”？林晚和赵刚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双胞胎？”林晚轻声问。
沈默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牵扯到伤口，痛得眉头紧锁，喘息了片刻才继续，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从小…分开…他被…陈家…抱养…陈国华…养父…”
陈家？陈国华？！
如同惊雷炸响！工装杀手沈华，是陈国华的养子？！
“五年前…‘深蓝’…”沈默的眼神变得空洞而痛苦，仿佛陷入了可怕的回忆，“陈国华…不是英雄…是…内鬼…他…勾结‘老鬼’…出卖行动…‘影子’…就是沈华…替他…杀人灭口…”
“行动前…陈国华…让我…送一个…‘东西’…去教堂…给沈华…”沈默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我…发现了…是…是毒资…和…灭口指令…他要…除掉…一个…知道太多的…卧底…”
“我…害怕…想报警…但…被沈华…抓住了…”沈默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恐惧，“他…折磨我…逼我…交出…陈国华…给他的…一个…备份…钥匙…他说…那是…保命符…也是…催命符…”
钥匙！又是钥匙！
“我…不知道…钥匙…是什么…”沈默痛苦地喘息着，“沈华…不信…他…把我…锁在教堂…折磨…五年…他说…陈国华…会来…取钥匙…也…会…灭他的口…”
“薰衣草…”沈默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迷茫和悲伤，“教堂后面…以前…有片…薰衣草田…我妈…最喜欢…沈华…也喜欢…他…把那里…当…秘密基地…陈国华…知道…所以…‘老地方’…就是…教堂…”
原来如此！薰衣草气味的来源！沈华对薰衣草的执念！一切似乎都串起来了！
“他…模仿我…”沈默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屈辱，“用…我的身份…寄快递…留下指纹…陷害我…他要…让警察…抓我…或者…杀我…报复…陈国华…也报复…我这个…‘背叛’他的…弟弟…”
“他…还要…完成…陈国华…的‘审判’…”沈默的声音越来越弱，“名单…那些…‘堕落者’…是陈国华…给的…沈华…是…他的…刽子手…‘终结者’…是…他们两个…”
沈华是执行者，陈国华是幕后策划者！“终结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扭曲的养父子！
“盒子…”林晚拿出手机，调出技术队拍摄的铅灰盒子内部照片，展示给沈默看，“里面的十字架吊坠，是你的？”
沈默的目光落在照片上那个银质十字架上，眼神剧烈波动，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是…我妈…留给…我的…唯一…东西…五年前…被沈华…抢走了…”
“警徽呢？陈国华的？”林晚指向旁边的旧警徽。
沈默看着警徽，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恨意和…悲哀？“是…他的…信物…和…‘老鬼’…交易时…用的…也是…沈华…效忠的…标记…备份钥匙…可能…和它…有关…”
信物？标记？备份钥匙？
“你说钥匙不止一把？”赵刚沉声问道，上前一步。
沈默艰难地看向赵刚，眼神带着一丝祈求：“教堂…地下室…沈华…囚禁我的…柱子…底部…第三块…活动的砖…后面…有…他藏的…东西…可能…是…另一把…钥匙…或者…名单…”
柱子底部的暗格！
“还有…陈国华…”沈默的眼神开始涣散，体力显然己经到了极限，“他…不会…放过…沈华…也不会…放过…知道…真相的…人…小心…他…手里…有…沈华…不知道的…‘钥匙’…”
沈默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头一歪，再次陷入了昏迷。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出现短暂的波动，随即被赶来的医护人员稳住。
林晚和赵刚退出病房，沉重的隔离门在身后关闭。走廊冰冷的灯光照在两人脸上。
“柱子底下的暗格…必须立刻去取！”赵刚立刻下令，“通知现场保护组，最高戒备，仔细搜查石柱底部！”
“陈国华手里还有‘钥匙’…”林晚喃喃道，眉头紧锁，“会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沈华灭口？仅仅是因为怕暴露？”
“五年前的事，沈华是首接执行者，陈国华是幕后黑手。沈华被抓，陈国华必然寝食难安。”赵刚眼神冰冷，“而且，沈华知道的秘密太多了。那份备份的‘钥匙’，无论是什么，都是能要陈国华命的东西！他必须拿回来，或者…连同知道它存在的人，一起毁灭！”
“包括我们。”林晚补充道，感到一阵寒意。
就在这时，赵刚的加密通讯器再次响起。他接通，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赵队！教堂现场！出事了！”现场指挥官的声音带着惊怒，“我们在目标石柱底部确实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暗格！但里面…是空的！被人抢先一步取走了！暗格边缘…有新鲜的、带着浓烈薰衣草气味的擦拭痕迹！还有…这个！”
赵刚的手机收到一张现场传来的照片。
空荡的暗格里，用某种深色的、粘稠的液体，画着一个歪歪扭扭、却透着无尽嘲讽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套着一个歪斜的十字架。
背叛与殉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