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兆来的那天,程氏前台差点没认出人。
这位西装笔挺的“战略投资者”,昨天还在财经新闻里说“国产芯片十年内难破封锁”,今儿就捧着鲜花站在大厅,胸针上的蓝月资本logo闪得人眼晕。
苏砚缩在监控室转椅上,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屏幕里韩兆正跟程砚铮握手,后者西装第三颗纽扣扣得死紧——这是他“老子很不爽但要维持表面礼貌”的标志动作。
她快速切换到机场监控,时间戳停在三天前凌晨西点十七分:韩兆搂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进贵宾室,那帽子压得太低,但喉结上的朱砂痣,跟国安局档案里“赵启明”三个字完全吻合。
“把程总办公室的监控声音调大些。”她对着对讲机喊道,耳朵紧紧贴在耳机上。
“程氏的技术储备确实令人惊喜。”韩兆端起程砚铮的咖啡杯,“我代表蓝月资本,愿意以市价三倍认购星芒芯片项目30%的股份。”
程砚铮的激光笔在桌面上有规律地敲出嗒嗒声——这是摩斯密码,翻译过来是“放狗屁”。
苏砚憋笑憋得肩膀首抖,突然听见他说:“韩先生的诚意,我需要跟董事会商量一下。”
“那太好了。”韩兆放下杯子,杯底压着一张烫金请柬,“今晚七点,云顶会所,我组了个小局,程总务必赏光。”
监控室的门被推开,程砚铮的西装下摆扫过她的脚背:“看够了吗?”
苏砚把键盘转过来,屏幕上赵启明的照片占满了整个屏幕:“韩先生的‘小局’,跟三年前被FBI查封的极光实验室,共用同一个海外注册地址。”她扯住他的袖扣,“程总今晚的行程,能让我‘关心一下丈夫的工作’吗?”
程砚铮抽回手,却把西装内袋的邀请函掏了出来:“晚宴名单没有登记,李婉清查了半小时才找到。”他用指腹蹭过她的发尾,“要查就光明正大地查,我让司机送你。”
苏砚接过邀请函,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芯片专利转移需本人签字”——铅笔芯是2B的,跟国安局特工用的同款。
“林疏桐,借你的记者证用一下。”她拨通电话,“今晚你是蓝月资本的投资助理,任务:混进云顶会所,拍下技术转移协议,录下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电话那头传来翻衣柜的声音:“我有一套香奈儿套装,配爱马仕铂金包,像不像华尔街名媛?”
“不像。”苏砚乐了,“像扛着摄像机爬基站的战地玫瑰。”她压低声音,“会所洗手间第三隔间,马桶水箱里有微型录音笔,用你新买的珍珠耳环当摄像头——记得贴上防窥膜,上次你拍的视频,观众说看见你的腋毛了。”
晚上七点,云顶会所的水晶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苏砚缩在二楼包厢,透过雕花玻璃看着韩兆跟三个老外碰杯,程砚铮坐在主位,激光笔在桌布上划出小红点——这次摩斯密码是“等我信号”。
手机震动,林疏桐的消息弹了出来:“在洗手间听见他们说‘只要许知远签字,程氏专利就能转去开曼’,照片己发你邮箱,我现在假装崴脚,正抱着服务生的大腿哭呢。”
苏砚点开邮箱,照片里的协议最下方,“技术接收方”写着“极光实验室(己破产)”——括号里的字是新填的,墨色比正文浅两度。
次日晨会上,苏砚把录音笔往桌上一扔。
“……许顾问,程氏的专利授权书,该你签字了吧?”韩兆的声音夹杂着冰块碰撞的声音。
许知远正端着咖啡杯,指节白得发青。
苏砚盯着他的喉结动了动,杯子重重地磕在桌上:“这录音……是从哪儿来的?”
“韩先生的‘小局’里录的。”苏砚转动着激光笔,“许顾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蓝月资本是给极光实验室洗钱的?”
会议室的空调突然停了。
许知远扯松领带,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我妹妹在波士顿读博,签证还有三个月到期。他们说……”他声音发颤,“说要是不配合,就把她列为‘敏感人员’。”
苏砚抽了一张纸巾推过去。
纸巾盒底下压着程砚铮写的便利贴:“需要我进来吗?”她反手压平,抬头时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许顾问,现在轮到我们反制了。”
散会后,她蹲在文件室整理财务报表。
泛黄的纸页里滑出一张旧发票,抬头是“程氏科技2008年设备采购”,金额栏写着“8,000,000”,但右下角的签名,跟程砚铮父亲的笔记差了三笔。
她捏着发票对着光,水印里隐约能看见“极光”两个字。
“苏总?”实习生小周探进头来,“程总说今晚回家吃饭,让你别翻旧账了。”
苏砚把发票塞进胸牌里层,转身时撞翻了文件盒。
散落的纸页里,一张2010年的董事会记录飘到脚边,最末行写着:“周鸿业反对研发芯片,提议投资房地产。”
她弯腰捡起,用指腹蹭过“周鸿业”三个字——墨迹比其他名字深,像是故意描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