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家人强行带走了。
她的家人发现,她卖掉了自己所有的画,把钱都捐给了“静水轩”,然后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不吃不喝,日夜不停地画着那个诡异的符号。
他们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这件事,在“静水轩”的客人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凌森第一次露出了焦虑的神色。
他需要一个新的,有力的“成功案例”,来稳定人心。
他找到了我。
“俞言,现在只有你能帮助我了。”
他把一串钥匙放在我面前。
“那是通往天池的越野车钥匙。”
“池水里的‘静渊’浓度,是漂浮舱的三倍以上!”
“你足够坚强,你可以承受得住。”
“你会成为第一个,真正意义上,与‘静渊’完美融合的人。”
“你会成为‘我们’的代言人,去告诉世界,这才是救赎。”
他看着我的眼睛,目光灼热。
“去吧,去完成你的进化。”
我握着那串冰冷的钥匙,手心全是汗。
去,还是不去?
理性告诉我,这是自杀。
但我的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蛊惑我。
去看看。
去看看那大海的模样。
最终,我做出了决定。
我没有开车去天池。
我拿着复制了所有资料的U盘,下了山。
我跑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逃离了那个地方。
我回到了我的老家,那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地方。
我把U盘交给了警察。
结果,和凌森预料的一模一样。
他们不相信我。
他们派人去调查了“静水轩”,但一无所获。
客人们都众口一词地赞美那个地方。
简亦的家人也撤销了报案,因为简亦在精神病院里,状态“奇迹般”地好转了。
她不再画那个符号,开始配合治疗,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只是,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说,她像是变了个人。
一个温和、礼貌、但没有任何“灵魂”的空壳。
我成了镇上所有人的笑柄。
他们说我出去打工,脑子坏掉了,开始胡言乱语。
我父母看我的眼神,也从担忧,变成了失望。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敢见人。
我开始失眠,做噩梦。
梦里,全是那粘稠的,窃窃私语的声音。
全是简亦那空洞的眼睛。
我感觉,我也快疯了。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包裹。
里面是一幅画。
是简亦寄来的。
画上,不再是那个诡异的符号。
而是一片深邃的,墨绿色的海洋。
在海洋的中心,有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白点。
在画的背面,有一行字。
是用我的笔迹写的。
“希望你能够回来。”
“我们,在等你回家。”
我盯着那行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不是我的笔迹。
不,那确实是我的笔迹,但我从来没有写过这句话。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在“静水轩”工作的日子里,我每天都要签到。
凌森说,这是规定。
难道……
我猛地冲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的眼睛。
在灯光下,我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墨绿色。
我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每天呼吸着三楼的空气?
还是接触那些“能量平衡液”的时候?
或者,从我踏入“静水轩”的那一刻起,侵蚀就己经开始了?
我逃出来,不是因为我的意志力有多坚定。
而是“我们”,需要一个在外面世界的坐标。
一个可以证明“静水轩”无害的,活生生的例子。
一个可以把更多“疲惫的灵魂”,引向那片宁静大海的……灯塔。
我之前的挣扎,我的恐惧,我的逃跑,或许都只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
为了让这个“回归”的故事,显得更加真实,更加具有说服力。
我坐在地上,笑了。
原来,我从来没有逃出来过。
我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当我的“引导师”。
最近,我不再失眠了。
我睡得很好,很沉。
我甚至开始觉得,我以前的那些焦虑和恐惧,都很可笑。
这个世界,确实太吵了。
安静一点,有什么不好呢?
我拿出纸和笔,开始给我的朋友们写信。
告诉他们,我找到了一个可以治愈一切的地方。
一个叫“静水轩”的地方。
我的笔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工整,这么好看。
我的思绪正在消失,但没关系。
没有比这里……更安静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