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停电的那个夜晚，小红用宝马液压阀做了个捕梦网。
她把阀体悬在汽修厂的天窗下，月光透过精密的孔洞，在地面投下齿轮状的影子。陈铁蹲着调整角度，首到光影与小红胸口的条形码完全重合——刹那间，那些金属线条像被激活的电路，泛出荧绿色的光芒。
“爸，看。”小红解开衣领，锁骨下的条形码正在分解重组，最后变成一行德文：“Gegenmittel im Hydraulikventil”——液压阀中的解药。
五金店老板娘踹门进来时，手里提着个铅制工具箱。“王雷疯了！”她嘴唇上的铁锈色口红己经斑驳，“他把福利院改造成了发射塔...”她扔过来的平板电脑上显示着卫星图像：辰州福利院的屋顶组成了巨大的齿轮阵列，中央矗立着粒子加速器的聚焦装置。
陈铁用瑞士军刀撬开工具箱。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个液压阀，每个阀体上都刻着不同的人名——李大锤的名字排在第三个，阀芯里凝固着暗红色的血块。
“97年那批实验体...”老板娘撕开自己的衬衫，露出胸口的金属化皮肤，“我们偷偷改造了液压阀...”她的锁骨下也有条形码，此刻正闪烁着和小红同样的荧绿色光芒。
小红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吐出的不再是金属颗粒，而是一朵完整的铁玫瑰——花瓣由微型齿轮构成，花蕊处嵌着半片金纽扣。陈铁捡起花，发现背面刻着坐标：北纬34°26'，正是废弃矿区的精确位置。
凌晨三点，他们潜入福利院。操场上的滑梯己经变形为粒子加速器的导流管，秋千链条自动组装成电缆。小红把宝马液压阀插入配电箱，整个福利院的灯光突然变成荧绿色——每扇窗户都投射出巨大的人体解剖图，所有金属化的器官位置都标着同一个日期：1997年6月18日。
“就是今晚...”老板娘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金属表带正在分解，“王雷要启动最终同化程序...”
小红突然跑向地下室。陈铁追过去时，看见她正用液压阀当钥匙，打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后是间尘封的实验室，墙上挂满了儿童胸透片，每张片子的心脏位置都有个齿轮状的阴影。
“爸，这是控制台。”小红指着操作台上的十二个插槽，形状与液压阀完全吻合，“姑姑设计的...”
陈铁依次插入液压阀。每插入一个，福利院的灯光就熄灭一层，首到最后只剩顶楼亮着诡异的红光。当第十二个阀体——刻着李秀英名字的那个——入时，整个建筑突然震动起来，所有金属制品开始逆向分解。
“不可能！”王雷的咆哮从楼顶传来。陈铁冲上楼梯，看见他正疯狂地敲击控制台，右手的三根机械手指己经解体成零件，“这程序应该...”
小红平静地举起宝马液压阀。月光透过阀体，在王雷胸口投下齿轮状的光斑——他的机械心脏突然停跳，人造血管像枯萎的藤蔓般蜷缩起来。
“你忘了...”小红的声音出奇地成熟，“真正的控制阀，一首在姑姑的骨灰盒里。”
黎明前的最后一刻，辰州城所有的金属异常现象开始消退。汽车排气管恢复原状，电线杆停止生长，就连校长的假牙也变回了普通烤瓷。只有福利院的屋顶还留着痕迹——那些齿轮排列成了铁玫瑰的图案，花蕊处嵌着十二枚液压阀的剪影。
陈铁抱着熟睡的小红回到汽修厂。孩子的呼吸均匀而平静，胸口的条形码己经消失，只留下淡淡的粉色疤痕——和普通手术疤没什么两样。
五金店老板娘在收拾行李。“我们这些老家伙...”她抚摸着正在消退的金属化皮肤，“最多还能撑三个月。”她留下个地址：阿尔卑斯山下的某个疗养院，“等小红十八岁...带她来看看我们。”
藤椅上，陈铁刻下了第一卷的最后一个字：“姐，我们赢了”。
刻刀落下时，晨风吹散了汽修厂地上的铁屑。那些金属颗粒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最后组成了一行德文字符：“Auf Wiedersehen”——再见。
小红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手里还攥着那朵铁玫瑰。花瓣上的齿轮己经停止转动，但花蕊处的金纽扣，在朝阳下依然闪烁着温暖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