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笙的意识在数据流中炸开时，机械士兵的动作像被按下慢放键。她猛地睁眼，密钥在掌心烫得惊人 —— 那些涌入脑海的信息里，藏着实验室通风管道的三维图。
“跟我来！” 她拽起高慎哲往墙角扑，指尖在通风口面板上连点三下。这是刚才意识空间里闪过的应急通道密码，此刻金属格栅竟真的 “咔嗒” 弹开。
高慎哲反手将最后一枚脉冲弹扔向追兵，蓝光炸开的瞬间拽着陆晨笙钻进管道。通风管里弥漫着铁锈与消毒水的混合气味，仅容一人匍匐的空间里，机械士兵的嘶吼声被气流撕成碎片。
“往哪走？” 高慎哲的声音贴着管壁震颤。陆晨笙摸出密钥，此刻它像枚荧光罗盘，边缘的绿光正指向左前方。“那边是废弃过滤舱，能通到地下物流通道。”
管道尽头的格栅被靴底踹开时，地下通道的冷风裹着馊味扑来。这里堆着废弃的医疗器械纸箱，昏暗的应急灯在积水里映出晃动的光斑。高慎哲突然拽住陆晨笙往阴影里缩 —— 三个巡逻的机械兵正踏着积水走过，胸甲上的紫光扫过纸箱缝隙时，陆晨笙死死按住掌心发烫的密钥。
等巡逻队走远，高慎哲突然低笑一声：“住这里这么久，我都不知道原来还有这多秘密通道，现在我知道该去哪了。” 他指向通道尽头的货运电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还记得我给你看看的城市三维图吗？”
陆晨笙猛地抬头。货运电梯的显示屏上，“零域枢层” 三个字被涂鸦覆盖，却仍能辨认出轮廓。那片被称为 “城市盲肠” 的贫民窟，正是琼克斯家族势力最薄弱的地带 —— 他们的机械兵从不会为了两个 “逃犯”，踏足布满黑市交易与自制武器的迷宫。
电梯下降时剧烈摇晃，金属缆绳的摩擦声像濒死的哀鸣。高慎哲撕开衣角包扎后背的灼伤，血珠滴在密钥上，竟让绿光更亮了些。“我小时候在零域枢层待过半年，” 他忽然开口，“那时候我弟总跟着拾荒者捡零件，说要造能飞的机器。”
电梯门 “哐当” 撞开的瞬间，潮湿的霉味混着油炸食物的香气涌进来。眼前是纵横交错的吊脚楼，霓虹灯牌在雨雾里晕成彩色光斑，穿雨衣的行人背着改装器械匆匆走过，没人多看这两个浑身狼狈的闯入者。
高慎哲拉着陆晨笙拐进一条挂满旧镜片的小巷，尽头的铁皮屋挂着 “老郑修镜” 的木牌。他敲了三下门，又在门框上按出一串节奏。门开时，一个缺了半只耳朵的老头举着扳手瞪过来，看到高慎哲肩头的灼伤，突然骂骂咧咧地拽他们进屋：“小兔崽子，当年偷我扳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铁皮屋里堆满了拆解的光学仪器，陆晨笙刚把密钥塞进墙角的暗格，屋外就传来机械兵的电磁扫描声。老郑往他们身上喷了匿光草屏蔽喷雾，又把一堆生锈的齿轮扔在门口：“琼克斯的狗鼻子再灵，也闻不出混在废铁里的活人味。”
窗外，雨丝在霓虹灯里织成密网。陆晨笙看着高慎哲正在处理伤口的手 —— 那只刚才还握着脉冲枪的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贴上去的纱布。密钥在暗格里微微发烫，像一颗正在孕育的种子，而零域枢层的雨，正淅淅沥沥地落在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上。
屋里的灯泡在油污里泛着昏黄，老郑端起豁口的搪瓷缸喝了一口热茶，蒸汽腾起来模糊了他眼角的疤痕：“对外，你们就说时我远方来的侄子侄媳妇来看望我这个孤寡老头。” 高慎哲蹲下身时，瞥见墙角堆着半人高的机械残骸，齿轮间还缠着褪色的红绸 —— 那是孩童挂在手腕上的祈福带样式。
陆晨笙正在擦拭老郑收集的旧镜片，忽然被镜框后的照片吸引。泛黄的相纸里，穿白大褂的青年抱着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背后是琼克斯家族标志性的齿轮徽标。“这是您女儿？” 她话音未落，老郑的搪瓷缸 “哐当” 砸在工作台，震得满墙零件叮当作响。
高慎哲下意识挡在陆晨笙身前，却见老郑佝偻着背，从铁皮柜底层摸出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盒里躺着半截试管，淡蓝色的液体在晃动间渗出诡异的荧光：“当年她说要改良基因药剂，让穷人也能挺首腰杆......” 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试管险些跌落，“结果拿到数据琼克斯把她丢进培养舱，出来时连人带机器都成了怪物。如果她没有像我一样做研究，而是普普通通的做一个平凡的人，是不是结局又不一样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过挂在屋檐的旧镜片，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陆晨笙轻轻握住老郑青筋暴起的手，高慎哲则默默将散落在地的试管捡回，他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忽然想起那些实验体 —— 原来无论是何时何地，总有人为了欲望践踏生命。
屋里昏暗灯光在不稳的电压下忽闪。高慎哲半倚在堆满齿轮的破沙发上，缠着绷带的后背渗出暗红血迹，却固执地盯着陆晨笙：“我不能再等了。” 他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琼克斯那帮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陆晨笙蹲下身，将温热的草药膏抹在他伤口边缘，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你先好好疗伤，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她的指尖带着草药的清香，“现在我们与金离失去了联系，没有装备也没有人员，就算去拯救你弟，无异于送死。” 屋顶突然传来雨滴砸落的声响，她停顿片刻，目光扫过墙角藏着密钥的暗格，“何况你手上有密钥，琼克斯不会对高宇仁怎么样的，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高慎哲抬眸看向陆陆晨笙，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紧抿的唇线和专注的眉眼。经历了这么多的惊险，她反而比自己更冷静地判断局势，这超乎了他对仄生族的看法。曾经那个被他视作柔弱的仄生族，此刻在他眼中竟焕发出别样的光芒。
“而且，在全息投影的最后一刻，我似乎...” 陆晨笙欲言又止，手中的棉棒无意识搅动着药膏，“我看到高宇仁他...” 记忆中高宇仁那抹邪魅的笑容再次浮现，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心想怎么可能被琼克斯抓住还能露出那样的表情。
“似乎什么？” 高慎哲猛地撑起身子，牵动伤口闷哼一声，却顾不上疼痛，死死盯着陆晨笙的眼睛，“他有说什么？做什么？”
陆晨笙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将新的绷带一圈圈缠在他腰间：“没什么，总之相信我，高宇仁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但她攥着绷带的指尖微微发白，窗外的雨声骤然变大，仿佛要将未尽的疑虑和担忧都淹没其中。高慎哲凝视着她低垂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像一个谜题，远比与琼克斯的纷争更加难以捉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