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椿是被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呛醒的。
她猛地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团黏糊糊的发光藤蔓里，那些藤蔓像活物似的蠕动着松开她。
鼻腔里塞满臭氧和孢子的腥甜，机械义眼发出警报——辐射值居然比昏迷前降了三分之二。
不远处，阿野正蹲在地上捣鼓他那支断成两截的脉冲枪，绷带下隐隐透出蓝光；陈远安则倚着锈迹斑斑的金属墙，机械臂关节处还在滋滋冒电火花。
“可算醒了。”
陈远安这时扔过来半瓶过滤水，瓶盖己经拧开，“孢子群自动形成了治疗场，但联邦的追踪器己经扫到这片区域，最多半小时，他们的机甲部队就会杀过来。”
陈椿灌了口水，喉咙里火烧似的疼。
低头一看，自己的作战服破得跟渔网似的，伤口处结着层淡蓝色的痂，摸上去硬邦邦的。
记忆突然涌上来——爆炸、孢子组成的光盾、还有夜枭机甲上那道差点贯穿她心脏的激光。
“阿野，你的伤...”陈椿想爬起来，却发现双腿软得像面条。
少年咧嘴笑了笑，扯开绷带。
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泛着蓝光的纹路，从锁骨蜿蜒到左肩，像条沉睡的小蛇：“椿姐，这玩意儿摸上去凉凉的，还能听见...嗡嗡的声音。”
他压低声音，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就像有东西在我身体里说话。”
陈远安突然抬手，机械臂的雷达屏亮起红光：“安静！东南方向，十二台‘苍狼’机甲，正以每小时80公里的速度逼近。”
他扯下墙上的铁皮，在地上画出简易地图，“这里离第七区图书馆还有三公里，但中间这片废墟没有掩体。椿儿，带着核心往图书馆跑，那里地下三层有父亲的实验室，藏着...”
轰鸣声打断了他的话。第一发炮弹擦着穹顶飞过，炸起的碎石噼里啪啦往下掉。
陈远安一把将陈椿推进旁边的管道：“我和阿野引开他们！记住，找到刻着星图的金属牌，那是...”
话还没说完，第二发炮弹就精准命中他们身后的废墟，气浪把三人掀翻在地。
陈椿在管道里翻滚了十几米，额头撞上金属壁，眼前炸开一片金星。等她爬出管道，只看见满地狼藉。
阿野的脉冲枪零件散落一地，陈远安的机械臂残片插在不远处的混凝土里，还在冒着青烟。但他们人都不知所踪
“哥！阿野！”
她扯开嗓子喊，声音在废墟里回荡。机械义眼疯狂扫描，却只捕捉到逐渐远去的热源信号——十二团跳动的红点，正朝着西北方向移动。
怀中的能源核心突然发烫，陈椿踉跄着扶住旁边的钢筋。
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上来：五岁那年，父亲带她去图书馆，书架间藏着会发光的机械鸟；十二岁生日，父亲摸着她的头说“我的小椿总有一天会成为照亮世界的光”；还有全息投影里，父亲苍老的脸在说“当椿儿找到星图...”
地面开始震动，陈椿的机械义眼弹出警告：发现未知生命体。她抬头，只见远处的废墟上，十二台人形机甲缓缓升起。
那些机甲足有三层楼高，关节处缠绕着紫色能量流，胸口的标志让陈椿瞳孔骤缩——那是联邦特勤局的徽章，也是当年抓走哥哥的部队标志。
“目标确认，量子态能源携带者。”机甲的扩音器传出冰冷的电子音，“立即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陈椿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年前，就是这些冰冷的机械夺走了她的家人；现在，它们又要来抢她拼死护住的核心。她摸到腰间的脉冲枪，却发现弹匣早在之前的战斗中打空了。
第一台机甲迈步时，地面像地震似的颤抖。陈椿转身想跑，却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咔嗒”声。
她猛地回头，看见阿野从废墟里钻出来，脸上全是血，手里死死攥着个东西——正是陈远安提到的金属牌，上面刻着的星图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椿姐，接着！”少年把金属牌扔过来，但在这时，一道激光擦着他的手臂掠过。阿野惨叫着跌倒在地，金属牌掉进了旁边的污水沟。
陈椿几乎是扑过去捞起金属牌。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能源核心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
无数光点从污水沟里涌出来，在她周身盘旋。那些光点组成的图案，竟和金属牌上的星图一模一样。
“警告！检测到量子态能源共振！”机甲的警报声响彻废墟。
陈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炸开，机械义眼的数据疯狂跳动，视网膜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线路图——那是每台机甲的弱点分布图。
“原来如此...”她想起父亲说过的话：“万物皆有频率，找到共鸣点，就能成为主宰。”
第一台机甲的巨爪拍下时，陈椿把金属牌狠狠插进它的膝关节缝隙。
能源核心与机甲的动力系统产生共鸣，蓝光顺着金属骨架疯狂蔓延。机甲发出垂死的嘶吼，轰然倒地，砸出的气浪差点把陈椿掀飞。
“启动能量护盾！”机甲群指挥官的怒吼传来。
剩下的十一台机甲胸前马上亮起紫色光盾，激光雨朝着陈椿倾泻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阿野突然扑过来，他身上的蓝光纹路爆发出强光，竟在两人头顶形成一道透明屏障。
“椿姐，我...我控制不住这股力量！”
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陈椿握住他的手，感受到皮肤下跳动的能量，像有无数小虫子在乱窜。
她想起昏迷前父亲全息影像里的话，咬牙道：“别抗拒，跟着感觉走！”
孢子群不知何时汇聚在他们身后，形成巨大的虚影。
陈椿的机械义眼自动解析着每台机甲的弱点，她抄起地上的钢筋，借力跃上第二台机甲的肩膀。
钢筋插入机甲颈部的瞬间，她体内的能源核心疯狂运转，那些孢子虚影突然伸出光手，抓住其他机甲发射的激光，反手掷了回去。
战斗持续了多久，陈椿不知道。
等最后一台机甲在她面前爆炸时，她跪坐在满地残骸中，浑身湿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
阿野瘫倒在旁边，蓝光纹路黯淡得几乎看不见；远处，污水沟里的孢子正缓缓托起一个昏迷的身影，是陈远安，他的机械臂己经彻底报废，右脸的皮肤被高温灼烧得焦黑。
“哥...”陈椿爬过去，指尖颤抖着触碰他的颈动脉。还好，还活着。
她松了口气，却在这时，陈远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别去图书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那里的守卫...是被孢子同化的改造人...他们...是我们的...”话没说完，就昏死过去。
夜幕降临时，陈椿背着昏迷的哥哥，搀扶着阿野，站在图书馆坍塌的穹顶下。
怀里的能源核心微微发烫，金属牌上的星图正与建筑残骸里的某个装置产生共鸣。孢子虚影在她身后缓缓舒展，像一双巨大的翅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