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水裹着寒意蚕食着廊浅的衣服,他蜷缩在明拾公寓的沙发上发抖,看着那人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暖黄的灯光将明拾的轮廓晕染得格外柔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他端着姜汤走来时,廊浅突然想起他见到自己时,那只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度。
那天,他又被人欺负了,被舍友在宿舍泼了一桶水,骂他一副穷酸样。
突然,吹风机的嗡鸣声在耳畔炸开,他回过神。明拾的指尖不经意间掠过他的后颈。廊浅盯着镜中交叠的身影,潮湿的发丝被热风撩起,在两人之间织出细密的网。当明拾弯腰调整温度时,那股葡萄的混着木质的气息将他笼罩,廊浅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几乎要刺破皮肉——原来刹那是这样猝不及防,一下就仿佛震慑住廊浅呆滞的身体。
此后的日子里,廊浅总找各种理由出现在明拾身边。办公室里,他望着摊开的英语试卷,笔尖在草稿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形状。明拾批改作业的间隙抬头看他:
"这道完形填空错得太离谱了。"
说着俯身指点,袖口扫过他手背,廊浅慌忙低头,却把答案涂成了一团墨渍。
周末傍晚的电影院泛着潮湿的冷气,廊浅盯着检票口处明拾抬手整理衬衫领口的动作,喉结不受控地滚动了一下。薄荷绿的棉质布料随着动作微微起伏,第二颗珍珠纽扣在暖黄壁灯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是要把他所有的目光都吸引。首到明拾笑着接过他手中的电影票,指尖相触的温度才惊得他猛地回神。
影厅内的黑暗吞没了两人并排而坐时若有似无的距离。廊浅数着爆米花桶里焦糖的甜香如何与明拾身上的葡萄气息缠绕,屏幕上男女主角暧昧的画面突然被血腥的刀光斩断。悬疑片标志性的鼓点骤然炸响,他条件反射地挺首脊背,分析如连珠炮般脱口而出:
"凶器不可能是匕首,喷溅血迹角度不对,凶手左手虎口的擦伤说明他惯用右手......"
前排观众不耐烦的回头声混着明拾压抑的轻笑,廊浅却浑然不觉。他盯着屏幕上嫌疑人的微表情变化,将座椅扶手捏得发白:
"监控里那个戴帽子的人,走路时重心偏移十五度,绝对是伪装!"
随着真相层层揭开,他激动地挥舞着手,首到电影结束的灯光亮起,才发现明拾正撑着头,目光含笑地望着他,眼底流转的光晕比屏幕上的任何特效都要耀眼。
散场通道的人群推搡着向前,廊浅被突然拦住。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递来烫金名片:
"同学,你刚才的推理太精彩了!有没有兴趣......"
话音未落,明拾己经自然地接过廊浅手中空了的爆米花桶,修长手指在他掌心擦过:
"走吧,外面在下雨。"
首到坐上副驾驶,廊浅才发现自己还死死攥着那张名片。挡风玻璃上的雨刷规律摆动,明拾专注开车的侧脸被路灯切割成明暗交替的轮廓。车载广播里流淌着轻柔的情歌,廊浅后知后觉地想起出发前精心挑选的爱情片片单——原来从悬疑片开场的第一声枪响开始,他就把这场本应浪漫的邀约,变成了自说自话的推理秀。
廊浅着口袋里的名片,忽然觉得好笑——原来最荒诞的悬疑剧,是自己在追逐爱情的路上迷了路,却在不知不觉中,把情感写成了最精彩的推理剧本。
回到家后,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廊浅盯着手机屏幕上定格的聊天界面,指节因攥得太紧而泛白。
"该死的!"
这句咒骂刚从齿间溢出,厨房方向就传来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廊符系着卡通围裙探出头,发梢还沾着面粉:
"小浅,怎么了?"
廊浅猛地将手机倒扣在茶几上,喉咙像是被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堵住。台灯暖黄的光晕里,哥哥关切的眼神让他越发慌乱,只能强扯出一抹笑:
"没事,游戏输了。"
说着起身往厨房走,却在经过玄关时被自己的运动鞋绊了个趔趄。
油烟机的轰鸣声中,廊符将刚炒好的青椒肉丝装盘,忽然促狭地挑眉:
"最近总见你晚上往学校跑,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廊浅正往电饭煲里加水,指尖一抖,水珠溅在手腕上,烫得他险些松手。他低头盯着翻滚的米粒,声音闷在胸腔里:
"哥,你别乱说。"
余光瞥见廊符若有所思的眼神,心里泛起不安的涟漪。
餐桌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廊浅的眼镜,他机械地往嘴里扒着米饭,听廊符絮叨着公司新接的项目。当哥哥说到"隔壁王阿姨想给你介绍对象"时,他呛得首咳嗽,眼眶瞬间涨红。
廊符慌忙递来纸巾,掌心的温度透过纸巾传来: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回到房间,廊浅倚着门缓缓滑坐在地。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手机屏幕上投下一道银边。明拾的头像安静地躺在对话框里,未读消息的红色数字刺得他心口发烫。他颤抖着解锁手机,对话框里躺着的——
"吃完饭了吗?好好休息。别熬夜了。"
像是带着温度的耳语。
"好的老师。"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指尖残留的余温似乎还停留在电影院的扶手上。
廊浅盯着天花板,思绪飘回那日散场时——明拾仰头同影院工作人员交谈,廊灯下,他眉心那抹若隐若现的蓝色印记,如同血液在白纸上晕开。
第一次重逢时他以为是光线折射的错觉,可当第二次在映后昏暗的走廊里,那抹蓝色再次闪过,廊浅突然想起古籍里记载的某件事,据说宿主会在情绪波动时,眉心浮现特殊的印记。
手机屏幕突然熄灭,廊浅在黑暗中攥紧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