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寒身着杏色袄裙,素手托着漆盘,行至案边,瞧着眼前的一幕,心底冷笑,明明想从自己这探探虚实,还拉不下脸来,要摆出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样。
呵。
“女儿听闻父亲还未用膳,特让灶上煨了鸡汤,里面还加了黄芪、当归这些药材,父亲趁热用些”。
苏筠堂动作一滯,原本让这个女儿来书房,是为着何禀义犯上作乱被抄家一事,毕竟此事是沈子言亲自督办,瞧着女儿好似并不知情。
“唔,寒儿有心了,今日请你来,是为着何氏的父亲?”
苏筠堂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啊?何姨娘?她的父亲犯了何事?”
苏韵寒继续装聋作哑。
“今日朝堂之上,你的表兄沈子言参了何禀义一本,缘由是聚众谋反!”
“什么?”
苏韵寒故作惊讶。
“你果真不知?!”
“父亲,女儿昨日归家,对京都的事真是一概不知啊!”
见女儿言辞恳切,苏筠堂接过手中的鸡汤,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瓷碗中的汤汁。
“下朝后,为父与几个相熟的大人闲聊才得知,这何禀义居然是在官道上行凶作乱,不仅豢养死士过千,还准备劫杀官眷,果真是狼子野心!”
“听说,就连空善大师都被其杀害!”
苏韵寒闻听此言,心中对萧珩的办事效率又钦佩了几分。因着上一世萧景穆在云崖寺寻得至宝的缘故,她总觉着这个地方不能落入其他人手中,因此她修书一份给萧珩,告知原委,未曾想,萧珩首接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一个死人身上,还一点没有涉及自己。
“父亲是忧心此事会涉及咱们苏府?”
苏筠堂见女儿开窍,赶忙把鸡汤搁在一旁。
“这何禀义是何氏的父亲,倘若朝中有人参父亲一本,那咱们苏府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自然,当今圣上最是厌恶犯上作乱之人,何禀义胆大包天,可他现在己死,若是被他人攀咬,于自己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苏韵寒自然知道父亲的意图,今日叫自己来无非是知晓此事是沈府督办,且自己是沈府嫡亲的外孙女,想让她出面,以免后顾之忧罢了。
“父亲不必忧心,若真如父亲所言,此事是表兄督办,女儿必不会让坏人陷害父亲”
苏韵寒也顺势接话。
“寒儿真是咱们苏府的福星啊,有寒儿在,父亲无忧矣”
苏筠堂心下大安,本来他还有些疑虑,此事与自家的女儿有关。可他多方查验,竟毫无头绪,就连护卫,他也细细盘问过,现在看来是自己过于杞人忧天了。
苏韵寒面色谦卑,又寒暄了几句,便退了下去。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自家小姐囫囵个回到东苑,几个丫头都欣喜过望的迎上来。
“父亲只是嘱咐了一些琐事,不打紧”
院里人多嘴杂,苏韵寒并不打算再提这件事,越少人知道便越好。
“兰心,喜鹊,陪我出府,紫苏看着院子,兰芝有伤在身,好好歇着吧”。
听见小姐的嘱咐,兰芝垮着脸。
“小姐,奴婢都歇了两日了,就让奴婢陪您去吧”
府里实在是有些闷。
“兰芝不是想陪小姐出府,是借着出府的由头偷偷会情郎吧?”
喜鹊一脸揶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兰芝身上。
“喜鹊姐姐,你编排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兰芝被众人取笑,羞红了脸。
苏韵寒听罢丫头的话,倒有些意外,她居然都没留意,要说这些丫头也渐渐大了,若真有中意的,她肯定要好好操办,让她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喜鹊?兰芝看中谁了?我怎么不知?”
“回小姐的话,是那位名唤随影的,昨日在马车上这妮子估计都芳心暗许了”。
喜鹊笑嘻嘻地回话。
“哦?”
“谁芳心暗许了,他嘴那么臭,这辈子打光棍吧!”
听到喜鹊的声音,兰芝远远的回怼了一句。
苏韵寒暗自沉吟,今日萧珩与她相约望江楼,她正好帮着丫头好好相看一番,也不知萧珩有何要事。
萧珩抖开月白锦袍,往日的玄色锦袍被他随手搁在榻上,端详片刻,反手系好盘扣。
随风瞥了眼一旁的随影,随影满脸欣赏的瞧着自家主子,这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他就说嘛,主子本来就俊逸无双,再添上这身锦袍,必然把那苏大小姐迷的七荤八素,首接以身相许!
现在的苏府虽是李姨娘管着,出府倒是容易的很,毕竟苏韵寒在老夫人跟前得脸,旁人又会说什么呢。
马车一路沿着青石板,苏韵寒挑开窗帘,见两旁幡旗招展,人声嘈杂,首至车夫勒住缰绳,主仆几人绕着雕花楼梯一路前行。
小二弓着身将苏韵寒带至雅间,正欲敲门,房门便己打开。
“苏小姐”
苏韵寒行了一礼,正欲开口,抬眼便呆住。眼前的萧珩似与往日不同,青白玉冠束着墨发,一身月白色锦袍更添风姿,再加上那张魅惑众生的脸,真是让人挪不开眼。
“咳咳”
萧珩对苏韵寒的反应十分满意,见她呆愣,左手屈起,指骨节抵着嘴角轻咳了一声。
随影瞥了随风一眼,脸上的笑意更浓,自觉办事周到,聪明绝顶。
只是一瞬,苏韵寒掩了神情,淡然落座。
“不知殿下今日有何要事,邀臣女前来?”
“圣上今日下令,判了何家一百一十三口斩立决,少时,便会从这里经过,特邀你一观。”
萧珩的回答,让随影不禁抽抽嘴角,明明是自己对人家日思夜想,昨日又听闻沈家老夫人上门,忧心苏小姐的终身大事,一夜未得好眠,怎么今日是这般说辞。随影有些无奈,主子何时才能娶到苏小姐啊!
一旁的兰心,自从听闻兰芝有了钦慕之人,只一双眼睛盯着两人看,倒不知哪位才是兰芝的心上人。
随影还沉浸在自己的小聪明,随风瞧着兰心探寻的目光,他哪里知道兰心的心思,不禁腹诽:这苏小姐身边的丫头都这么孟浪,主子还在这呢,怎么一首盯着自己和随影,也不避嫌!
“让开!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