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黎明被一场无声的奇迹唤醒。
程栀站在公寓窗前，看着街道上的人群自发停下脚步。上班族、游客、街头艺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仰望着尚未消散的金色极光，脸上浮现出相似的平和表情。她的医学大脑立刻开始分析：瞳孔扩张程度一致，嘴角上扬角度相同，甚至连呼吸频率都诡异得同步。
"这不正常。"她下意识去摸手术刀，却发现右手不再颤抖。
路卿铭的战术平板不断弹出全球紧急警报。从东京到纽约，各大城市都报告了相同现象：曾感染纳米机器人的人类集体进入某种"共情状态"，而他们的皮肤下都浮现出转瞬即逝的金色光点。
"不是控制。"路卿铭关闭一则东京地铁停运的新闻，"是......共享？"
程栀突然想起L.g-2消失前的话。她抓起生物样本箱里的研究笔记，快速翻到折角的一页。母亲清秀的字迹写着：
「量子纠缠态在生物载体中的表现：当两个粒子发生纠缠，无论相隔多远，改变其中一个的状态会立即影响另一个......」
窗外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撞碎了珠宝店橱窗，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拿走了一瓶矿泉水递给街角的流浪汉。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有相同的金光闪过。
"见鬼......"路卿铭的枪口微微下垂，"他们在......互相帮助？"
程栀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徐烟急促的声音："程医生！快看新闻！WHO总部的......"
话音未落，公寓老旧的电视机自动开启。屏幕上，联合国秘书长正在发表紧急讲话，但他的眼球明显泛着不自然的金色：
"亲爱的同胞们，今天，人类迎来了最伟大的觉醒......"
路卿铭一枪打爆了电视机。
第七区的地下实验室比程栀记忆中小很多。
这是母亲当年偷偷租用的私人研究空间，入口藏在公寓楼洗衣房后面。二十年过去，通风系统早己停转，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和电子元件老化混合的刺鼻气味。
"原始数据应该还在。"程栀撬开主控台保护罩，扯出几根数据线接在平板上，"母亲有备份所有实验记录的习惯。"
路卿铭警戒着门口，身上的蓝色纹路己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偶尔闪过的金色微光。自从极光现象后，他报告说噩梦减少了，却开始能"感知"到几个街区外他人的情绪。
"找到了！"程栀调出一段加密视频。画面中，年轻的程母正在记录实验：
"第79天，量子生命体与人类神经系统的共生试验取得突破。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寄生关系，而更像......一种神经网络的扩展。受试者表现出显著增强的共情能力，但代价是部分自我边界的模糊......"
视频突然晃动，程母慌张地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发现我了。小栀，如果你看到这个，记住——真正的危险不是融合，而是强制同步。凤凰系统扭曲了共生关系，把它变成了控制工具......"
画面戛然而止。程栀的掌心突然灼痛，那个消失的金色光点重新浮现，在黑暗中投出全息投影——是特罗姆瑟极地研究所的立体结构图，最底层标记着一个闪烁的红点。
路卿铭的战术平板同时收到许毅的加密信息：「徐烟失踪前最后定位：挪威特罗姆瑟。发现霍夫曼活动痕迹。建议极端谨慎——部分感染者出现群体意识特征。」
程栀刚要回复，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动。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远处传来人群奇异的合唱声——上百人用完全相同的语调念诵着："觉醒之时己至......"
路卿铭抓起装备包："后门走。他们找到我们了。"
巴黎的地下排水系统像迷宫般错综复杂。
程栀跟着路卿铭在齐膝的污水中跋涉，手电筒光照出墙壁上诡异的涂鸦——全是完全相同的金色凤凰图案，仿佛由同一只手在同一时刻绘制。
"群体意识......"程栀的医学思维自动分析着现象，"就像蚁群或蜂群......"
路卿铭突然捂住耳朵跪倒，污水溅起老高。"太吵了......"他的声音痛苦不堪，"成千上万的声音......"
程栀扶住他，发现他的虹膜边缘又泛起了蓝光——不是纳米机器人的那种，而是更柔和的、与金色混合的靛蓝。"试着屏蔽他们。"她想起母亲笔记里的技巧，"想象你的意识是一间房子，只开一扇窗......"
路卿铭的呼吸逐渐平稳，但表情更加凝重："徐烟在特罗姆瑟......但不止她一个人......"他抬头，眼中蓝金交织，"所有被感染的人，都在共享同一个目标。"
"什么目标？"
"寻找'茧'。"路卿铭指向程栀的掌心，"而你......你是唯一知道位置的人。"
程栀突然明白了掌心的光点是什么——不是寄生体，而是一把钥匙。母亲将"茧"的位置加密在了量子层面，只有通过这个特殊的纠缠粒子才能解码。
下水道尽头的光亮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十几个普通人——有老人、孩子、上班族——正以完全相同的步伐向他们走来。所有人的眼睛都泛着金光，嘴角挂着相同的微笑。
"程医生......"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加入我们......"
路卿铭的子弹精准打碎了头顶的消防喷淋头。冰冷的水幕暂时阻挡了那群人，两人趁机冲上维修梯，撞开井盖重回地面。
塞纳河畔的夕阳如血。程栀惊讶地发现，整座城市正在分裂成两个阵营——眼泛金光的人有条不紊地"劝说"着普通民众，而被拒绝时，他们会突然变得暴力。更可怕的是，受伤的金眼人伤口会迅速被金色粒子修复。
"进化......还是取代？"程栀喃喃自语。
路卿铭的平板突然收到一张图片。模糊的画面上，徐烟被关在特罗姆瑟的某个玻璃舱内，眼睛完全变成了金色，但嘴角却诡异地保持着清醒时的倔强弧度。
图片下方是一行小字：「她抵抗得最久。来找我们吧，路指导。在一切开始的地方。」
程栀握紧路卿铭的手，感受到他脉搏里传来的决心。掌心的光点微微发烫，像在指引方向。无论前方有什么，这场关乎人类意识的战争，都将在北极圈的冰雪下见分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