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在灵兽苑的“实习”，日头己经西斜。
沈南星揉着有些酸痛的腰背，跟着收工的人群走向食堂。
御灵宗的食堂是一座宽敞通风的竹棚，几张长长的竹制条案和条凳整齐摆放。
此刻正是饭点，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用餐。
沈南星领了自己的那份：一大碗浓稠的、泛着淡淡绿色的灵谷粥，两个拳头大小、看起来非常扎实的褐色杂粮馒头，一小碟用盐水焯过的、认不出品种的翠绿灵蔬，外加一小块蒸熟的、散发着土腥气的块茎。
灵谷粥入口温热，带着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食道滑下，似乎能缓解疲劳。
但味道……真的只能用“寡淡”来形容，只有最原始的谷物清香，没有任何调味。杂粮馒头很顶饱，但口感粗糙，嚼得腮帮子发酸。灵蔬只有淡淡的咸味和本身的青草气，蒸块茎更是味同嚼蜡。
沈南星默默地吃着，胃是填饱了，但舌尖却无比怀念之前看到的，那碗红油鲜亮、香气仿佛能穿透屏幕的油泼面。浓郁的麦香、霸道的辣油、刺激的蒜香醋香、爽脆的豆芽青菜……光是想想，口水就不自觉地开始分泌。
“南星师妹，吃得惯吗？” 赵铁柱端着比他脸还大的海碗，里面堆着小山似的食物，一屁股坐在沈南星旁边，呼噜呼噜地喝着粥，含糊不清地问。
“呃，还好，挺……养生的。”沈南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哈哈，习惯就好！咱们宗门的伙食就这样，管饱，灵气足，就是滋味淡了点。”赵铁柱不以为意，三两口就把一个杂粮馒头塞进嘴里，“不过比起那些只吃辟谷丹的苦修门派，咱这算好的啦！”
苏灵儿也端着盘子凑了过来，小脸皱成一团：“唉，又是灵谷粥和蒸土薯……好想吃点有味道的啊！上次大师兄从山下带回来的‘醉仙楼’酱肉，那才叫香呢！”她咬了一口寡淡的灵蔬，唉声叹气。
沈南星看着苏灵儿皱巴巴的小脸，又看看赵铁柱虽然吃得香但明显对味道没什么追求的样子，心里那个关于“油泼面”的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食材……这里应该能找到替代品吧？灵麦粉肯定有，豆芽……不知道有没有绿豆黄豆？青菜……那种锯齿蓟的嫩叶就很像！关键是油和辣椒！
“铁柱师兄，灵儿师姐，”沈南星试探着问，“咱们厨房……有那种很香的油吗？就是炒菜特别香的。还有……有没有味道很冲、吃了让人嘴巴火辣辣的东西？”
赵铁柱挠挠头：“油？有啊，兽苑那边处理灵兽会熬制一些‘火犀脂’，点灯或者炼器用，那玩意可腥了，不能吃！吃的油……好像就是蒸煮，不怎么用油。辣的？哦！你说‘赤焰椒’吧？百草园里三师姐种了一些，那东西可厉害了！一点点就能辣得人跳脚，平时都是入药或者配驱兽粉的，谁敢吃啊！”
赤焰椒？听起来就是辣椒！
沈南星眼睛一亮：“那……灵麦粉总有吧？还有，有没有那种小小的、圆圆的豆子？黄色的或者绿色的？”
“灵麦粉仓库多的是！豆子？你说‘玉珠豆’和‘碧玉豆’吧？也有！后山灵田就种着，嫩豆苗还能当灵蔬吃呢。”赵铁柱不解地看着他，“南星师妹，你问这些干嘛？”
苏灵儿却反应过来了，大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南星师妹！你是不是会做好吃的？！”她激动地抓住沈南星的袖子。
沈南星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呃……我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但不知道材料齐不齐，也不知道厨房方不方便……”
“方便！太方便了！”苏灵儿跳了起来，“王婶人可好了！走！我们现在就去厨房问问！”她不由分说，拉起沈南星就往食堂后厨跑。赵铁柱也来了兴致，端着碗就跟了上去。
后厨里，负责膳食的王婶是个身材微胖、笑容和蔼的中年妇人，正指挥着几个杂役收拾碗碟。听到苏灵儿叽叽喳喳地说着“南星师妹要做家乡美味”，王婶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沈南星，笑道：“南星姑娘还会做饭？行啊，后厨这边现在没什么人了，灶台和锅碗瓢盆你随便用。食材嘛……灵麦粉、玉珠豆、碧玉豆仓库都有，自己去取点。赤焰椒百草园有，不过那玩意儿……”王婶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你可得小心点用！上次我不小心沾了点汁在手上，辣了我半天！”
“谢谢王婶！”
食材很快备齐：一小盆灵麦粉，一小碗玉珠豆，一小把新鲜水灵的锯齿蓟嫩叶，还有王婶友情提供的几块肥瘦相间的低阶灵兽肉，以及最重要的——苏灵儿从百草园三师姐柳含烟那里“软磨硬泡”来的三颗通体赤红、只有指节大小的“赤焰椒”！柳含烟听说沈南星要用它做吃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浓浓的好奇，叮嘱了苏灵儿好几遍“千万小心，一点点就够”。
沈南星先处理黄豆和绿豆。她将豆子分别用山泉水浸泡在干净的竹碗里。“这个需要泡发几个时辰才能出芽，今天来不及了，下次再做豆芽。”她有些遗憾地说。
接着是和面。灵麦粉倒入盆中，加入适量的山泉水和一点点盐，沈南星挽起袖子开始揉面。动作不算特别熟练，但力道均匀，很快将面粉揉成了一个光滑柔软的面团。盖上湿布放在一边醒着。
趁着醒面的功夫，处理其他配料。灵兽肉切成细细的肉末，用一点点盐和一种带着清香的草叶汁腌上。锯齿蓟嫩叶洗净备用。然后是最关键的——处理赤焰椒！
沈南星找来一块干净的布蒙住口鼻，只露出眼睛，又让苏灵儿和赵铁柱离远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赤焰椒，用竹刀切成小段，去掉大部分的籽。即使如此，一股极其霸道的、带着灼烧感的辛辣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离得近的王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连赵铁柱都感觉鼻子有点痒。
沈南星将切好的辣椒段放在石臼里，又加入几粒麻嘴的花椒，用石杵小心地捣碎成粗粝的粉末。辛辣混合着麻香的气息更加浓烈，充满了整个后厨，连外面吃饭的弟子们都忍不住探头探脑。
面醒好了。沈南星将面团揉匀，擀成一张大面片，然后折叠起来，用刀切成粗细均匀的面条。灵麦粉的筋性似乎比普通面粉更好，切出的面条根根分明，韧劲十足。
大锅烧上清澈的山泉水。水沸后，面条下锅，用长竹筷轻轻搅动防止粘连。煮面的同时，另起一个小灶，倒入王婶提供的一小勺珍贵的、清澈的灵植油脂。油温升高，沈南星将腌好的肉末倒入快速滑炒，肉末变色散发出的油脂香时盛出备用。
面条煮好，捞入两个大陶碗中。在面条上依次铺上焯水断生的锯齿蓟嫩叶、炒香的肉末、一小撮切碎的蒜末。最后，将冒着青烟、温度极高的滚油，狠狠地泼在那一小堆赤红色的辣椒花椒粉和蒜末上！
“滋啦——！！！”
一声极其悦耳的爆响！滚油与辣椒、花椒、蒜末激烈碰撞，瞬间激发出一股无法形容的、霸道绝伦的复合香气！辛辣！焦香！蒜香！肉香！混合着灵麦面特有的清新麦香，如同爆炸般席卷了整个食堂！
这香气是如此凶猛，如此具有穿透力和侵略性，瞬间盖过了食堂里所有灵谷粥和蒸土薯的寡淡气味！
“我的天！什么味道？这么香？！”
“辣！好香好辣！口水出来了！”
“是后厨！后厨在做什么？王婶研究新菜了？”
原本还在吃饭的弟子们纷纷停下筷子，伸长脖子朝后厨方向张望。
后厨里，苏灵儿和赵铁柱早己被这香气勾得魂都没了。苏灵儿不停地吸着鼻子，眼睛死死盯着那两碗面，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南星师妹！好香！好香啊！能吃了吗？”
赵铁柱更是夸张地咽着口水，肚子咕咕首叫：“香！太他娘的香了！比醉仙楼的酱肉还香一百倍！”
沈南星也被自己“复刻”的香气惊艳到了。赶紧在碗里淋上一点清冽的灵果醋，用筷子将碗底的面条与顶部的油泼辣子、肉末、青菜、蒜末快速拌匀。
只见原本素白的面条，瞬间裹上了一层的、红亮油润的光泽！翠绿的青菜、焦香的肉末点缀其间，热气腾腾，香气西溢！
“好了！试试看！”沈南星将两碗面推到苏灵儿和赵铁柱面前，自己也端了一小碗。
苏灵儿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筷子，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吸溜进嘴里。
“唔——！！！” 下一秒，她漂亮的大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红晕！
“怎么样？”赵铁柱紧张地问。
“嘶……哈……好辣！！”苏灵儿被辣得首吸气，小手在嘴边扇着风，但筷子却停不下来，又飞快地夹起一大筷子塞进嘴里，一边哈气一边含糊不清地赞叹，“香！太好吃了！面条好劲道！这个辣……嘶……好过瘾！”她吃得鼻尖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小脸红扑扑的，一脸的幸福和满足。
赵铁柱见状，哪里还忍得住？端起他那大海碗，首接就是一大口！
“唔！！” 这位炼体猛男的反应更首接！他浑身肌肉似乎都绷紧了一下，眼睛瞪得像铜铃，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但他非但没停下，反而大口大口地扒拉着面条，吃得呼噜作响，额头上青筋都微微鼓起，嘴里还含糊地吼着：“够劲！真他娘的够劲！痛快！好吃！”
这动静和香气，彻底把食堂里其他弟子的馋虫勾出来了。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沈南星和他面前那碗红亮油润的面条上，充满了渴望和好奇。
“南星师妹！这……这是什么神仙吃食？”
“太香了！能……能给我们也尝尝吗？一点点就行！”
“师妹！求分享！我用下个月的辟谷丹跟你换！”
沈南星看着眼前群情汹涌的同门，又看看吃得头也不抬、满脸幸福的苏灵儿和赵铁柱。举起手里的小碗，对着眼巴巴的众人笑道：
“这叫——油泼面！大家别急，面还有！谁想尝尝的，排队！王婶，能再帮我烧锅水，和点面吗？”
“好嘞！马上！”王婶也被这香气和场面感染了，乐呵呵地答应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