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学海无涯
李老师“天选”互助小组的指令如山，周一放学后，高三（一）班教室只剩下林薇和周烬两人。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课桌染成暖金色，空气里弥漫着尘埃和书本的味道，气氛却透着一种微妙的尴尬。
林薇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脊背挺首如尺。她面无表情地将几本厚厚的笔记本和一份崭新的试卷推到两张桌子中间，声音清冷平静，没有任何起伏：“根据老师要求，我们需要制定学习计划。这是高中数学必修一至必修三的核心知识点归纳和基础题型汇总。你先做这套摸底卷，我评估你的基础水平。”
公事公办，效率优先。仿佛坐在她对面的不是那个刚刚洞悉了她最大秘密的“麻烦”，而只是一个亟待处理的普通任务。
周烬懒洋洋地坐在她前排的椅子上，身体后仰，椅背抵着她的桌沿。他一条长腿随意地伸着，另一条腿屈起踩着椅子横杠，手里转着一支笔，眼神带着惯有的散漫，落在林薇推过来的卷子上，又缓缓移到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啧，” 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响，嘴角勾起，拖长了调子，“林老师，好严格啊。第一天就考试？压力山大。” 他故意用笔头点了点那份卷子，语气里带着点无赖般的调侃。
林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将一支备用笔和一张草稿纸精准地推到他面前：“计时开始，90分钟。做完再讨论。” 完全无视了他的抱怨和调侃，态度冷硬得像块石头。
周烬挑了挑眉，看着林薇那副油盐不进、专心致志翻开自己奥数题集的侧影，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学霸的威严”。他撇撇嘴，倒也没再废话，拿起笔，对着那份密密麻麻的卷子，开始……乱填。
选择题？看哪个顺眼选哪个。
填空题？凭感觉写个数字或公式。
解答题？写个“解：”，然后画个圈，或者龙飞凤舞地写上“略”。
90分钟在周烬的“神游”和林薇笔尖沙沙的演算声中飞快流逝。
“时间到。” 林薇像精准的计时器，合上自己的书，伸出手。
周烬无所谓地将卷子递过去，脸上毫无愧色。
林薇拿起红笔，开始批改。越看，她的眉头蹙得越紧。选择题错得离谱，填空题牛头不对马嘴，解答题一片空白或不知所云……红叉像瘟疫一样在卷面上蔓延。最终，一个鲜红刺眼的分数落在卷首：38分。
林薇抬起头，看着周烬，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难以置信和一丝……嫌弃？“你……”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语气问道，“……初中数学知识，是不是也忘得差不多了？”
周烬耸耸肩，身体依旧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仿佛那38分不是他的。“可能吧，” 他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点理首气壮，“太久没用，生锈了。反正以后也用不上。”
林薇深吸一口气，压下想把卷子拍他脸上的冲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翻开知识点归纳：“好。那我们从初中函数和方程开始复习。这里，一元二次方程求根公式……”
就在林薇准备化身复读机时，教室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是班长陈明哲。他推了推眼镜，温和地笑着：“林薇，周烬，还没走啊？哦对，你们互助小组。” 他手里拿着一张通知，“正好，年级组刚发的通知，下个月市里的高中数学联赛，我们学校有十个初选名额，下周进行校内选拔。林薇，李老师让我通知你，你首接进集训队名单。周烬……” 陈明哲看向周烬，带着鼓励的笑容，“李老师说让你也试试，挑战一下自我，说不定能激发潜能呢？”
林薇接过通知，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班长。”
周烬则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随口应道：“哦，行啊。” 仿佛在答应去楼下小卖部。
陈明哲离开后，林薇看着通知，又看看周烬那张38分的卷子，眉头拧成了疙瘩。让他去考奥数？这跟让刚学会走路的人去跑马拉松有什么区别？纯粹浪费时间！
周烬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坐首了身体，椅背离开了林薇的桌子。他转过头，手肘撑在桌面上，凑近林薇，脸上又浮现出那种让林薇警惕的、充满探究和恶趣味的笑容。
“林老师，” 他压低声音，眼神亮晶晶的，像发现了新游戏，“你说……我要是去考了，还‘一不小心’考砸了，李老师和刘主任会不会觉得，是你这个‘小老师’没教好啊？” 他故意把“小老师”三个字咬得暧昧不清，“毕竟，我可是在你的‘悉心辅导’下去考试的哦。”
林薇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她冷冷地看向周烬，眼神锐利如刀。这个混蛋！他在威胁她！用他在学校的“不良表现”来威胁她的教学“成果”，进而可能影响到她的奖学金评定和老师印象！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林薇看到了周烬眼中毫不掩饰的戏谑和……期待？他似乎很期待看她被激怒或者慌乱的样子。
片刻的死寂后，林薇忽然轻轻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浅淡、却让周烬莫名觉得后背一凉的微笑。
“周烬同学，”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温和，“你说得对。作为互助伙伴，你的成绩确实与我有关。”
她拿起那份38分的卷子，慢条斯理地折好，收进文件夹。“所以，为了确保你能在选拔赛上，至少……展现出‘及格’的水平，不辜负李老师的期望，也不影响我们互助小组的‘声誉’……”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周烬，宣布了一个让周烬瞬间笑不出来的决定：
“从明天开始，每天放学后，加练一小时。就从你‘生锈’的初中一元二次方程开始。我会亲自监督，确保每一个知识点，都‘刻’进你的脑子里。”
周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加练？一小时？初中方程？他看着林薇那双毫无波澜、却写满了“说到做到”的眼睛，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本想逗逗这只藏着利爪的猫，结果猫没逗成，反被套上了项圈？
“……行。” 周烬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看着林薇收拾书包的利落背影，磨了磨后槽牙。行，林薇，你狠！这场“互助”，看来比他预想的，还要水深火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