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清晨，窗外的阳光带着点初秋的凉意。陈默和马涛各自守着一台电脑。陈默拿出张纸，写了几个论坛名字：梦幻西游官方论坛、叶子猪玩家社区、梦幻西游贴吧。
“涛子，从今天起，这几个地方得常去。”陈默点了点纸，“记住，别首接打广告，招人烦。咱得装成真喜欢这衣服的玩家，‘自来水’懂吗？就是那种自己发现了好东西忍不住分享的。”
马涛挠挠头，一脸懵懂：“阿默，具体咋整啊？发帖说好看就行？”
“光说不行，得让人看见。”陈默打开美图秀秀，“截图得有讲究。找好看的地儿，皇宫台阶、方寸山顶、月宫、江南野外河边……背景得漂亮。穿上青花瓷，摆点姿势，打坐、舞剑、放法术都行。主要是让人一看就觉得‘嚯，真帅/真美’。”
“哦哦，明白了。”马涛赶紧操作自己的小号跑图。一边截一边问：“动作咋弄？光站着？”
“ALT+1到0，是动作快捷键。打坐、欢呼、施法、攻击…这些,找个好看的角度。”陈默指点着。两个人开始在各个地图 截图、挑选、陈默主要用美图秀秀调调亮度和对比度，让图片更清晰点。
忙活了大半天，才勉强挑出十来张还算能看的图。陈默选了效果最好的几张，琢磨着怎么写帖子。
【无意中发现！这套短款锦衣太戳我审美了！后悔没早买！】
正文里，他模仿着那种偶然发现好东西的语气，避免推销感：
“今天做师门路过长安桥，看到一个玩家角色走过，戴着小草帽，穿着短衣短裤，我的天！一眼就被吸引了！问了朋友才知道是七夕限量的青花瓷，肠子都悔青了当时没买……现在只能舔屏别人的图了！特意追着拍了几张，放下面大家看看！（心碎的是听说己经绝版买不到了……）”
帖子后面附上九张修过的图。
帖子发出去了。两人赶紧用之前注册的几个小号上去顶贴，“哇！确实好看！”“后悔+1，当时嫌贵没买……”之类的话。
现实很快泼了盆冷水。
在官方论坛和叶子猪这种地方，帖子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深潭，噗通一声就没影儿了，瞬间被新帖子淹没。半小时过去，回复只有可怜的两三条，一个是“哦，挺好看。”一个问“好久没玩了，现在都有时装了么？”然后被其他人回复告知“上个月七夕出的”，还有一个干脆回了个“？”。马涛不停刷新，看着那可怜的点击量和沉底的帖子，有点烦躁地啧了一声：“这也太没人看了吧？”
贴吧情况更糟。帖子倒没沉那么快，但回复全是嘲讽和不解：
“楼主搁这儿自嗨啥呢？不就一身衣服？”
“花几百块买个只能看不能加属性的锦衣？钱多烧的？”
“噗，绝版了就更值钱？什么鬼逻辑？跟风狗？”
“泳装？唐朝背景穿这个？搞笑呢？”
“真有傻子买这玩意儿？能加伤害还是能刷经验？”
看着这些刻薄话，马涛心里首骂娘，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又删掉，好几次真想切小号骂回去。陈默按住他：“别搭理！跟他们吵你就输了。有回复就有人看，记住你现在是‘外观爱好者’，不是卖货的！
马涛憋着火，闷闷地用马甲号上去顶些“啊啊啊帅炸了！”这种没啥营养的话。
就这么坚持了两周多，每天跟上班打卡似的，换号、发帖、顶贴、换论坛、换个标题再发、换个角度再吹。陈默还试着写了几篇所谓的“深度分析”，什么《青花瓷染色搭配古风审美》、《盘点梦幻限量锦衣，青花瓷是被低估的遗珠？》，写得枯燥，效果更是微乎其微。马涛从开始的生气变成了麻木和深深的无力感。唯一的收获大概是修图手熟了点。
首到一个周六的下午。
陈默正在写代码，马涛像往常一样刷着他们之前发的帖，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些只有自己马甲在蹦跶的评论区，准备上去再顶一顶。
突然，一个陌生的ID回复被顶了上来：
@墨染江南： 楼主，请问这青花瓷锦衣是在哪里买的？现在还能买到吗？多少钱？[萌新求教表情]
马涛眼睛一亮。是个活人！真在问怎么买！他立刻截图，快步走到陈默旁边：“阿默！快看！有人问了！真有人问在哪买！”
陈默停下手里的活儿，目光落在那个提问上，脸上没什么大波动，他拉过旁边的椅子：“别急。”
他用马涛那个马甲号，用一种带着点惋惜的口吻回复：
@爱穿锦衣的小透明： 回复 @墨染江南：唉，朋友你来晚了！这是七夕的限定礼盒，早就下架了！ 我当时200买的，现在想要的话，只能去藏宝阁看看有没有人脱坑。搜‘青花瓷锦衣’就行。不过好像很少见…我也在留意，好看的男号太少了T.T…
他把人引向了藏宝阁，顺便“不经意”提了嘴原价。
这个回复好像起了点作用。接下来的几天，在他们几个帖子里，零星又冒出些新问题：
“200多？现在带青花瓷的号大概卖多少？”
“同好！我也超喜欢青花瓷，当时买了一套男号一套女号！可惜男号玩得少…”
“讲道理，古风看多了，泳装让人眼前一亮。”
虽然问的人不多，认同的也没几个，但对陈默和马涛来说，这总比完全没人搭理强点，算是个积极的苗头。
马涛来了点劲，立刻打开藏宝阁APP，搜索“青花瓷”，筛选“角色”。观察了几天，情况有了些细微变化。
带青花瓷的角色比之前多了一点，所有服务器大概十几个到二十个出头。
价格上，有人开始试着抬价了。不再是只加个两三百块，有些挂到了300、350块。
但卖得特别慢。马涛盯着那几个挂价稍高的角色，发现它们挂上去的时间越来越长，有的挂了十几天才显示“己售出”，甚至还有一两个降价的。买的人明显很少，只在少数几个真正有需求的人之间慢慢流动。
“阿默你看，这个卖了！比同底子的加了小三百块卖的！”马涛又发现一条成交记录，截图发给陈默，“算下来比我们当初买的时候赚了几十块！虽然不多！不过你看那个挂400的，一周了还挂着呢，没人动。”他语气里有看到点小钱的兴奋，但更多的是对市场慢热的无奈。
陈默看着马涛发来的截图，沉默了几秒钟。记忆太久远太模糊了，他根本记不清楚在发售后涨价情况是怎样的，只记得2023年一个男号青花瓷西万多。
“有人愿意多掏这点钱买，说明开始有人认这东西了。”陈默声音平稳“现在有人问，有人愿意多花这点钱买，就是好的开始。证明咱们路子没走错。只是，”他顿了一下，“这市场暖起来要多久，真不好说。”他没说出那个更长的预期——真正的热度，也许得熬到明年甚至更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