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漓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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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寒潭影,药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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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清漓雪
作者:
羽梦的三次方点
本章字数:
6152
更新时间:
2025-07-08

冷宫里的日子,是被打碎了又揉烂的月光,凄清又绝望。

楚清漓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硬榻硌得骨头生疼,身上那床薄衾早己抵挡不住深入骨髓的寒意。

殿外的雪似乎从未停过,隔着破旧的窗棂,只听得见风雪呜咽,像无数冤魂在哭嚎——那是楚家满门的冤魂,日夜在她耳边盘旋。

她发了高烧。

意识昏沉间,眼前总是闪过刑场上那刺目的血色,父亲那被血染红白发的头颅,母亲圆睁着不肯瞑目的双眼,兄长被铁链拖拽时,回头望向她的最后一眼……那眼神里,有不舍,有痛惜,更有……一丝她当时未能读懂的警示?

“水……水……” 她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像蚊蚋。

许久,才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伴随着钥匙串的哗啦响动。门被推开一条缝,冷风灌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进来的不是侍卫,而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嬷嬷,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

“楚姑娘,该喝药了。” 老嬷嬷的声音嘶哑干涩,脸上沟壑纵横,眼神浑浊,看不出是同情还是麻木。

药?

楚清漓费力地睁开眼,看着那碗里黑褐色的药汁,散发出浓郁的苦涩气味。

她不想喝。

死了。

或许才是解脱。

“姑娘?” 老嬷嬷见她不动,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这药是陛下吩咐的……说你不能死。”

“陛下……” 楚清漓像是听到了什么脏东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咳出几口血沫,“他怕我死了,没人给他赎罪吗?还是怕……这戏没法往下演了?”

老嬷嬷没接话,只是将药碗递得更近了些:“陛下还说,若你不肯喝,便……撬开嘴灌下去。”

楚清漓的心猛地一沉。南宫惊寒,你连求死的权利,都要剥夺吗?

她死死地闭上眼,牙关紧咬。苦涩的恨意涌上喉头,比这汤药更甚百倍。

老嬷嬷见状,也不强行,只是将药碗放在旁边的破桌上,低声道:“姑娘,老身知道你恨。可这宫里,活着,才有盼头。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世上……难道就没人需要姑娘记挂了吗?”

记挂……

这两字像针一样扎进楚清漓的心脏。她猛地睁开眼,眼中是刻骨的痛楚:“我楚家满门都被他灭了!还有什么需要我记挂?!”

老嬷嬷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叹道:“药放这,姑娘想通了就喝吧。老身……先走了。”

说完,她蹒跚着退了出去,又将门锁上。

殿内再次恢复死寂。只有那碗汤药,散着袅袅的热气,在这冰窖般的冷宫里,显得格格不入。

楚清漓盯着那碗药,眼神空洞。活着,才有盼头?盼什么?盼着看他南宫惊寒稳坐江山,享受荣华富贵吗?

不。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她不能死。

她若死了,谁来为楚家报仇?谁来让南宫惊寒血债血偿?

她要活着。

哪怕是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她也要活着。她要亲眼看着他从高高的龙椅上跌落,要亲眼看着他为灭楚家满门,付出血的代价!

这个念头一起,仿佛一股诡异的力量注入了她冰冷的身体。她挣扎着,用尽全力撑起上半身,伸出颤抖的手,去够那碗药。

指尖触碰到粗瓷碗的边缘,那点微薄的暖意,竟让她指尖微微一颤。

她恨这药,恨这药来自南宫惊寒,恨自己竟然要靠他的“恩赐”活下去。

可她更恨自己的软弱。

“南宫惊寒……” 她低声呢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痛彻心扉的恨意,“你等着……”

她闭上眼睛,捏住鼻子,将那碗苦涩至极的药汁,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般的痛感,却也似乎真的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力气。

就在这时,殿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进来的人,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和帝王独有的威压。

南宫惊寒……

他依旧穿着玄色的常服,没有戴冠,墨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束着,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威严,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冷冽。他站在门口,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落在榻上形容枯槁的楚清漓身上。

西目相对。

楚清漓的眼神冰冷如霜,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厌恶。

南宫惊寒的眼神则深沉难辨,他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眼底的血丝,看着她刚刚喝完药、嘴角还残留着药渍的唇瓣,眸色几不可察地暗了暗。

“看来,你想通了,是朕多虑了,还以为你多有骨气。” 他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情绪。

楚清漓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仇人。

南宫惊寒迈步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楚清漓的神经上。他在她的榻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可知,朕为何留你一命?” 他忽然开口。

楚清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自然是陛下仁慈,想留着我这罪妇,每日看着您的盛世江山,以彰显您的宽宏大量?还是……如您所说,我这颗棋子,还有用?”

“棋子?” 南宫惊寒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眼神似乎更加幽深了,“你倒是看得明白。”

“我自然明白。” 楚清漓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从你下令抄斩楚家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在你南宫惊寒眼中,从来就没有什么情分,只有利用和被利用。”

南宫惊寒沉默了。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风雪声,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窗棂。

良久,他才重新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楚清漓从未听过的……疲惫?

“楚清漓,有些事,你不懂。”

“我不懂?” 楚清漓猛地拔高了声音,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疯狂,“是我不懂我楚家世代忠良,为何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是我不懂我倾心相付,为何换来你如此绝情的背叛?亦是我不懂你南宫惊寒,怎么能如此冷血无情,杀害恩人,屠戮忠良!”

她的声音是不受控的尖利刺耳,每一个问题,都是对他的灵魂拷问。

南宫惊寒看着她激动的模样,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

“你只要记住,” 他移开目光,不再看她,语气重新恢复了冰冷,“好好活着。朕会让你看到你想看到的。”

“我想看到的?” 楚清漓冷笑,“我想看到的,是你南宫惊寒身败名裂,是你为我楚家满门偿命!你能给我吗?!”

南宫惊寒没有回答。

他只是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放在了旁边的桌上,与那只空了的药碗并列。

“这是上好的伤药,” 他淡淡道,“让那老嬷嬷给你用上。别死了,至少……在朕允许之前,不能死。”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冷宫。

门,再次被关上。

楚清漓看着那个锦盒,又看看南宫惊寒消失的方向,仔细思考他说过的话,眸中充满了困惑和更深的恨意。

有些事,你不懂。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楚家灭门,还有隐情?

不,不可能!人是他杀的,旨是他下的,证据确凿……

可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疲惫和复杂,又是什么?

楚清漓用力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些纷乱的念头。

南宫惊寒的任何表情,任何言语,都不过是他帝王权术的一部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是个冷血的刽子手,她怎么能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她伸出手,颤抖着,拿起那个锦盒。

盒子很精致,还刻着云纹。打开了后,里面是一小团白色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楚清漓看着那药膏,眼神空洞而绝望。

她知道,自己刚才喝下药汤的那一刻,就己经输了。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活下去。

为了复仇,她不得不活下去。

可这活下去的每一日,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寒潭倒映着她狼狈的身影,药石的苦涩留在舌尖,如同她此刻的人生,除了苦,还是苦。

南宫惊寒,你究竟还有多少阴谋?

而我这颗被你握在手中的棋子,又将被你推向怎样万劫不复的境地?

冷宫的雪,还在下。

落在她的心上,结成了厚厚的冰。

而冰层之下,仇恨的种子,正在悄然汲取着冰冷的养分,等待着破土而出,长成足以毁灭一切的毒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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