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内，白墙、灰沙发、深色实木办公桌，一切极致克制。
一盏冷白光静静打在会议屏幕上，投影刚刚关闭，蓝色光晕还残留在空气里。
校长刚刚结束和陆教授的通话，单手撑着椅肘，微微向后靠，整个人陷入深思。
下一秒，一道低沉的声音不带征兆地响起。
“路观渊，你知道你刚刚在干什么吗？”
副校长陈规开口了。
他坐在校长对面，没入灯影之外，光头、山羊胡、表情严肃，声音却像是精密计算后的冷静愤怒。
“你把一个体能倒数第一、没有觉醒任何能力、甚至测试过程中快要趴下的学生……盖章评为S级。”
“我很想知道，你是看到了什么，我没看到的。”
校长依旧靠着椅背，没说话，抬眼看向窗外，玻璃映出远处操场的电子屏——名字和成绩还在缓慢滚动。
片刻，他淡声道：
“你看到的是‘没有能力’。”
“我看到的是——承载能力的‘可能性’。”
副校长沉声反驳：“可能性不是评级依据，他的肉体己经濒临崩溃，就算精神力强也无法参与高强度战斗，尤其是和‘疯子’们的实战。”
“你忘了吗？我们培养的是作战者，不是研究样本。”
校长轻轻一笑。
“你说他精神力强？”
“那不是强——那是恐怖。”
“在肉体逐层崩溃，肌肉撕裂、关节临界、肺部震荡的前提下，他居然没有晕厥，也没有放弃。”
“他的神经反馈说明——他的大脑主动接管了本不该由意识控制的身体部分。”
“那不只是抗压，是一种扭曲的意志力。”陈规副校长脸色不变。
“扭曲的意志也是意志。”校长的笑容，缓缓敛起，
“你应该记得——三十年前那个S级。”
副校长沉默了一秒。
校长继续开口：“他能力很强，精神力也不差……但他有一条缝隙。”
“后来，他说他听到了神谕。”
“结果呢？他亲手覆灭了我们当时最优秀的精英小队，那是一次重大的——损失。”
空气冷了几分。
副校长低头：“我当然记得。”
“所以你不该再赌。”
“他可能很强，但也可能精神出了问题，只是还没显现。”
“你现在就盖章S级……就是拿整个系统背书。”
校长站起身，缓缓走到办公桌前，按下桌边一排隐藏按钮，桌面升起一道全息档案墙。
莫良的资料缓缓展开——五张照片、一条精神强度曲线、残缺的系统适配率、异常备注栏红得刺眼。
“你说得对。”校长点头，“我是在赌。”
“可我愿意为他，赌一次。”
“这个世界，需要孤注一掷的疯子。”
陈规副校长看着他，眼里第一次浮出明显的情绪波动。
“你……太偏执了。”
校长没有回头，只是盯着那条接近垂首上升的精神曲线图，像在看一个将来某天会引爆世界的火种。
“那是疯子才有的精神韧性。”
“而疯子……才配与疯子为敌。”
副校长神情复杂，低声叹息一声：“你执意如此，我无话可说。”
他从侧包里抽出另一份档案袋，轻轻一放：
“另外，线人送来的消息。纵火者的行踪大致确定，今晚可以出动，随时可以实施抓捕行动。”
校长收回目光。
“别打草惊蛇。”
“明天再行动。”
副校长皱眉：“明天？你想干什么？”
校长将那份资料合上，语气不紧不慢地说：
“安排莫良，一起去。”
“他？”陈规副校长几乎是本能反应，声音压不住地扬高，“他连能力都没觉醒，刚刚跑完一场濒死的马拉松！”
“而你现在——就要把他扔进实战？”
校长轻轻将资料推向他，像一份兵符，又像一封死亡通知书。
“他需要推一把。”
“出了问题，我来背。”
副校长凝视他良久。
良久。
他缓缓坐下，把那份线报拿回手中，却没有拒绝。
“我记录在案了。”
“如果他撑不住，哪怕你来背，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校长点头，目光温和如初：
“放心，他可是我认定的人。”
“这个世界，该开始听见疯子的声音了。”
操场上，烈日仍在炙烤。
陆教授宣布了解散，下午没有课程。
人群渐渐散去，但莫良还坐在跑道边，像一只被人遗忘的落汤猫，汗水在脖颈滑落，制服皱巴巴地贴在背上。
他动了动脚。
“嘶——”
疼得他整个人一缩，脸上的笑意立刻变形，像中了招的NPC。
“靠……我是不是骨折了？”
他想站起来，腿一伸，膝盖首接“咔哒”一声发出抗议。他试图撑着地面站起，却像动画慢动作似地滑坐回原地。
萧卿颜走过来，单手叉腰，歪头看着他：“你还真是连起身都要靠演技啊？”
“我这是……真受伤。”莫良咬牙，“英雄落幕，总得有点疼痛感。”
“疼得这么文艺。”她撇嘴，“吴薪！干活啦！”
“啊？”吴薪刚准备溜，听到叫唤，差点跳起来，“不是吧，学姐，你叫我抬人？”
“难道你想我这个小仙女来？”萧卿颜扬眉，“再说了，要是让林霜来，她可能首接给他打一针麻药送太平间了。”
林霜：“……”
吴薪看了眼还坐在地上的莫良，又看了看自己肱二头肌微弱的膨胀，叹气。
“来吧兄弟。”他蹲下，一把将莫良架了起来，“轻点啊你！你再重我首接报警了。”
莫良半靠在他身上，嘴角挂着笑：“你别说……这种被抬走的感觉，还有点像退役英雄。”
“是啊，你英雄落幕，我工资都快折寿。”吴薪哼哼。
萧卿颜在前头带路：“医务室走起，咱们看看学校有没有美女校医，顺便替你测测心率。”
“我心率现在应该挺稳。”莫良虚弱又得意地说，“除了见到美女那一下。”
几人一晃一晃地朝教学楼后方走去。
医务室，窗帘半掩，阳光透过绿纱柔柔洒在洁白床铺上，一股清凉的薄荷味弥散开来。
吴薪刚把莫良放上病床，整个人仿佛完成一场苦力任务般倒吸一口气。
“任务完成！”他对天宣告，转身就要跑路。
“谢谢你啊，我的bro。”莫良虚弱挥手，活像电影里的绝症男主。
“别，我怕你真死这儿了我得背锅。”吴薪毫不留情地飘走。
“我替你喊了个美女校医，你好好享受吧。”萧卿颜眨了眨眼睛，唇角微翘。
她不等莫良回复，领着林霜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