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阳老道是有真本事的。
尽管他如今看起来气虚的不行。
坐在地上起来,都需要人上前搀扶。
可是当他出手施展茅山道术时。
那种道教高人气质,顿时一展无余。
不见他念什么咒语,只是那么轻轻袖袍一挥,大殿内当即升起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风。
“这女娃,并非丢了魂,她三魂七魄具在。”
“而是沾染了某种邪气,导致心神蒙了尘,表现出来的症状,就和丢失了主掌心神的爽灵似的。”
玉阳老道叹息道:“沾染了邪气,这反倒是比丢了魂,更难治。”
王建国闻言,紧张问道:“真人可有法子?”
玉阳老道点点头,“有是有,不过需要进行一场驱邪的科仪。”
“这股邪气有点怪,非阴非阳,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混沌。”
“混沌之气,最是复杂,驱之不易。”
方木在一旁插话道:“既然这样,那就举行科仪啊。”
“师父需要什么你跟我们说,什么朱砂,狗血,还是黑驴蹄子,只要是能找到的,我们都能帮忙去找。”
老道忍不住转头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当我们茅山宗是什么?还狗血黑驴蹄子。”
“老道我所说的科仪,是拜请祖师!”
“哦。”
方木恍然,“得请各位茅山祖师帮忙是吧,我懂了!”
“你懂个屁!”
老道见他一副了然神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方木,老道后悔了,很后悔!”
“怎么就相中了你作为老道的衣钵传承之人呢?”
“我咋了啊师父?”方木委屈不己,
“先前是你老人家要赶我下山的,说我学的差不多了,怎么现在又怪我学艺不精啊?”
“你说说,你在茅山的半年,都干了什么?”
提及这个,玉阳老道当即情绪激动道:
“老道诚心教你茅山道术,而你呢?敷衍了事!”
“安静的打个坐,都能睡着,画个符像鬼画符一般,别说驱邪了,甚至都能招鬼!”
“练个剑,花架子倒是照葫芦画瓢,学的挺快,可一点剑法真意都不理解,光是桃木剑你说说你都练废了多少把?我茅山宗哪怕家大业大,也经不起你这么糟蹋的!”
方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师父,瞧您这话说的,打坐睡觉,那完全不怪我啊,实在是那种心神守一的平静感觉,太适合用来睡觉了。”
“至于画符……我觉着我画的挺好的啊,不比师兄们画的差。”
“而练剑……师父教我的,不就是用来强身健体的花架子么?真有事儿,需要舞刀弄枪,谁用桃木剑啊。菜刀都比桃木剑强。”
“别说老弱的师傅了,就是那些年轻的师兄们拿着桃木剑一起上,我赤手空拳都能让他们在躺在病床上半月下不来床。”
还真不是方木吹,茅山道士练的那种花里胡哨的茅山剑法,他还真看不上。
用不到一斤重的桃木剑施展出来的茅山剑法,观赏意味十足,舞动起来,也是特别好看,可在他看来,也就止步于此了。
杀伤力几乎没有。
“修身养性,修身养性你懂不懂?!”
老道气急,“我茅山一脉所传承的茅山剑法,主要以修身养性为主,你以为是杀人技啊!”
“我可没有这样想,我就是寻思着咱们茅山宗不是号称降鬼除邪么,空有花架子万一遇到厉害的鬼怪怎么办?”
“桃木剑轻轻一折就断了,那天中午跑到宿舍找我麻烦的水鬼,阴魂凝聚的形体有多硬,师父当时应该看到了。”
“要是我用桃木剑对付,恐怕早就被她给吸干阳气了。”
“……”
玉阳老道不说话了。
神情稍显落魄。
这就是茅山宗落魄的症结所在。
那些祖师们传承下来真正厉害的降鬼驱邪的厉害手段,因为某种缘故,统统都施展不出来了。
如今遭逢天地大变,作为道庭第一福地的茅山,所处地位尴尬。
“先准备科仪吧,这女娃的情况,拖不得。”
被方木一番话戳到痛处的玉阳老道,佝偻着枯瘦的身躯说道。
“叫你那些师兄们都回来。”
……
三天后。
连续做了几场科仪,方才将王翠花身上那股非阴非阳的混沌邪气祛除。
王翠花也恢复了心智。
而三天米水未进的玉阳老道,茅山宗当代天师,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当天下午,在供奉着历代祖师牌位的大殿内,羽化了。
方木很悲伤。
认识玉阳老道这半年多以来,老道其实对他很不错。
虽然未曾磕头拜师,只是口头上收他作为关门弟子。
可方木能感觉到,老道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厚望。
“方木,师父羽化后,接下来我们茅山一脉,有的忙了。”
“按照师父羽化前留下的遗嘱,你不能在茅山待了。”
方木还沉浸在悲伤中,却被一位中年道士驱逐下山了。
“凭什么啊?”
方木不服气。
他虽然未曾入道籍,可好歹也跟着玉阳老道这个茅山宗的天师修炼了半年。
怎么说也算半个茅山宗的人了吧?
凭什么不许他在山上送老道最后一程?
他不服!
“没办法,师弟,这可是师父的嘱托。”
说话的中年道士,俗名叫程立心,道号扶摇子。
是玉阳子老道的三弟子,也是如今茅山宗的顺位继承人,新一任茅山天师。
在他上面还有老大老二,早在十几年前就离开了茅山宗,去其他道观里修行了。
这在古代,叫做开枝散叶。
道教如此繁荣昌盛,传承数千年而不倒,名川大山里道观林立无数,就是用的这种方法。
最终,方木无奈,拿了一本玉阳老道托扶摇子给他的《茅山道术集》,跟着王建国一家子下山去了。
前往火车站途中,王建国问道:
“方木,你接下来有啥打算?”
兴致不高的方木,低头翻看着手里书皮泛黄的茅山道士手札,语气低沉道:
“继承老道遗愿,降妖除魔,拯救苍生。”
“呃……”
王建国被噎了一下,与身旁的刘淑芬面面相觑。
恢复正常的王翠花,安静的坐在妈妈刘淑芬旁边,盯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开车的网约车司机,反倒被方木这一番话给逗笑了,极其没眼力见的开口问道:
“小伙子,我看你也没穿道袍,难不成你还是个茅山道士?”
方木瞥了他一眼,纠正道:“我是茅山术士,而非传统意义上的茅山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