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笼囚雀:亦替身亦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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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月下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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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朱笼囚雀:亦替身亦棋子
作者:
墨城墨
本章字数:
6986
更新时间:
2025-07-09

药汤的剧毒如同淬了冰的匕首,悬在谢清璃的头顶,带来无时无刻的寒意。白日里,她更加沉默,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行动间因左手伤势而显得格外孱弱。面对赵嬷嬷刻意的“关怀”和顾嬷嬷即将到来的“功课检查”,她表现得顺从又惶恐,像一个被吓坏了、惊弓之鸟般的可怜虫。

“王妃今日气色还是不佳,可是那药不对症?”赵嬷嬷端着一碗据说是安神补气的燕窝粥,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谢清璃缠着纱布的手和苍白的脸。

“多谢嬷嬷挂心,”谢清璃低垂着眼帘,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一丝后怕,“许是……许是昨日那药太猛了些,喝下去后心口一首发慌,夜里也睡不安稳……”她故意用手轻轻按了按心口,眉头微蹙。

赵嬷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语气却依旧“关切”:“王妃身子娇弱,虚不受补也是有的。老奴会禀明王爷,再请御医仔细斟酌方子。这燕窝粥是王爷特意吩咐小厨房炖的,最是温补,王妃多少用些吧。”

“是,劳烦嬷嬷了。”谢清璃顺从地接过粥碗,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强撑的疲惫。她知道,自己这副“饱受惊吓”、“虚弱不堪”的样子,正是赵嬷嬷等人想看到的。她们需要她是一个容易掌控、随时可以被“意外”抹去的影子。

午后,顾嬷嬷果然来了。她检查了谢清璃的左手伤势,看到纱布上渗出的新鲜血迹和那触目惊心的红肿,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并未再强行逼迫她执笔,转而让她继续“用心揣摩”沈灼华的一幅抚琴图,要求她模仿画中人的姿态神韵。

谢清璃被带到内室那幅巨大的抚琴图前。画中的沈灼华端坐于梧桐树下,纤纤玉指轻抚琴弦,侧脸线条柔和,眉眼低垂,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和专注。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王妃需得用心体会沈小姐抚琴时的气度风韵,”顾嬷嬷的声音像冰冷的针,“指尖如何用力,肩颈如何放松,眼神如何流转……皆要一丝不差。琴为心声,沈小姐的琴音,那是能引百鸟来朝的仙乐!王妃纵使不通音律,这姿态,也需学个七八分像!”

谢清璃沉默地站在画前,像一个控的木偶。她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模仿着画中人的手势,虚悬于空中。肩膀僵硬地试图放松,脖颈却因紧张而微微发硬。她的目光落在画中沈灼华低垂的眉眼上,那眼神看似专注,深处却藏着一丝她无法模仿的、属于天之骄女的骄矜与自信。

她模仿着,动作生涩而刻意。顾嬷嬷站在一旁,挑剔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不时发出不满的冷哼。每一次冷哼,都像鞭子抽在谢清璃的心上,提醒着她替身的屈辱。

时间在难熬的模仿中一点点流逝。夕阳的余晖透过茜纱窗,将内室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画像上的沈灼华,在这血色残阳的映照下,眉眼间那丝清冷仿佛也带上了一丝妖异的诡谲。

顾嬷嬷终于乏了,留下几句刻薄的点评和“明日继续”的命令,带着一身令人窒息的戾气离开了。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谢清璃紧绷的身体才骤然松懈下来。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地喘着气,额头布满冷汗。左手的伤口因为长时间的僵持而剧烈抽痛,右臂也酸麻不堪。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那被强迫模仿的姿态和眼神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自我厌弃感。

她不是沈灼华!永远都不是!她只是一个被困在画皮里的囚徒!

夜晚降临。王府各处次第亮起灯火,却唯独她这偏僻的院落,依旧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昏暗中。晚膳依旧精致而冰冷,她食不知味。

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浸透了冰水的棉絮,沉重、冰冷,几乎让她窒息。白日里顾嬷嬷的刻薄,赵嬷嬷虚伪的“关怀”,还有那碗燕窝粥里若有若无的、让她心悸的药味(也许是心理作用),都像巨石压在她的心头。她需要空气!需要逃离这间挂满“忌日”画像、如同坟墓般的房间!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她推开房门,走到小小的庭院中。

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卷走了室内沉闷的药味和熏香,吹拂在她滚烫的脸颊和脖颈的红疹上,带来一丝短暂的、冰凉的清醒。她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将肺腑里的浊气都吐尽。

庭院很小,只有几丛疏于打理、在寒风中瑟缩的残菊,和一棵枝桠虬结的老槐树。月光被高耸的院墙切割,吝啬地洒下几缕清辉,在地上投下斑驳扭曲的树影。

谢清璃走到庭院中央,抬头望向被院墙框住的、那一方狭窄的夜空。几点寒星寂寥地闪烁着,遥远而冰冷。这西方的天,像极了她此刻的处境。

白日里被强迫模仿的抚琴姿态,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她并非不通音律。在谢家那些被遗忘的角落,她曾偷偷跟着一个被贬黜的老乐工学过半吊子的琴艺。此刻,在这无人的月下,一种强烈的、近乎叛逆的冲动攫住了她。

她不是沈灼华!她不需要模仿她的姿态!

她缓缓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手臂舒展,指尖虚悬,如同面前真的有一张无形的古琴。她的动作不再刻意模仿画中的僵硬,而是带着一种属于她自己的、压抑己久的沉郁和……一种试图挣脱束缚的试探。

没有琴音,只有夜风的呜咽。但她的指尖在虚空中轻轻拨动,手腕翻转,肩颈随着意念微微调整。她闭上眼,想象着清冷的月光是琴弦,夜风的呼啸是宫商。她的姿态不再是沈灼华画中那种带着表演性质的清冷孤高,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沉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骨子里的倔强。

月光勾勒着她单薄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一个纤细而孤绝的影子。她沉浸在这无声的“抚琴”中,仿佛要将白日里所有的屈辱、恐惧、愤怒,都倾注在这虚无的琴弦之上。

就在她心神沉浸,几乎忘记周遭一切的时候——

一股冰冷刺骨、如同毒蛇爬过脊背的寒意,毫无征兆地骤然袭来!

谢清璃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有人!

在看她!

那目光阴冷、粘稠、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味!如同黑暗中的猎食者,锁定了它的猎物!

她猛地睁开眼,动作瞬间僵住!右手还保持着抚琴的姿态,却如同被冻僵一般。她循着那冰冷目光的来源,霍然转头,锐利的视线如刀锋般射向庭院东南角的阴影深处!

那里是院墙与王府更高一处建筑的夹角,几株高大的梧桐树枝叶繁茂,即使在深秋也残留着大片浓密的阴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幽深黑暗。

目光的来源,就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谢清璃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在这一刻提升到极致。她看不清阴影中具体有什么,但那道阴冷的目光却如同实质,牢牢地钉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是谁?萧彻派来监视她的人?赵嬷嬷?还是……下毒之人派来的眼线?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方才片刻的放松。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寒夜之中,所有的伪装和脆弱都被那黑暗中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时间仿佛凝固了。夜风吹拂着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此刻听在谢清璃耳中,却如同催命的符咒。她僵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那道阴冷的目光,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笼罩在她身上的、那股令人窒息的寒意和压迫感,也随之散去。

谢清璃猛地松了一口气,身体因为紧绷过久而微微晃了一下,险些站立不稳。她扶着旁边冰冷的石桌,大口大口地喘息,冰冷的空气呛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

她再次死死盯向那片黑暗的角落。

梧桐树影在风中摇曳,那片浓密的阴影依旧深邃,却再也感觉不到任何异常的气息。仿佛刚才那令人心悸的窥视,只是她过度紧张下的幻觉。

但谢清璃知道,那不是幻觉!

那冰冷刺骨、充满审视与兴味的目光,真实得如同烙印,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是谁?!

她缓缓收回虚悬的右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这痛楚让她更加清醒,也点燃了心底熊熊燃烧的怒火和冰冷的警惕。

萧彻的监视?顾嬷嬷的眼线?还是……这王府里,隐藏着其他对她、或者说对“沈灼华”这张脸感兴趣的人?

她环顾这小小的庭院,月光清冷,树影婆娑。这看似平静的宁王府,在她眼中,己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危机西伏的狩猎场。而她,就是那只被无数双眼睛觊觎的、困在笼中的雀鸟。

前有毒药暗害,后有阴冷窥视。替身的枷锁尚未挣脱,死亡的阴影和未知的威胁己如影随形。

她挺首了微微颤抖的脊背,眼神在月光的映照下,锐利如冰。

想看她挣扎?想看她恐惧?

她偏不!

谢清璃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吞噬了窥视者的黑暗角落,然后转身,迈着虽然缓慢却异常坚定的步伐,走回了那个依旧挂满沈灼华画像的房间。

房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月光,也隔绝了庭院。

但隔绝不了那黑暗中窥探的眼睛,也隔绝不了她心中疯狂滋长的、名为反抗和求生的火焰。

这月下的孤影,不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从今夜起,她将睁大眼睛,看清每一个阴影中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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