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笼囚雀:亦替身亦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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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药汤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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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朱笼囚雀:亦替身亦棋子
作者:
墨城墨
本章字数:
9096
更新时间:
2025-07-09

戒尺留下的伤痛如同跗骨之蛆,白日里尚可凭借意志强忍,到了夜深人静之时,那钻心刺骨的疼痛便愈发清晰,搅得谢清璃难以安眠。左手掌心被厚厚的棉布包裹,每一次心跳仿佛都牵动着那片狰狞的伤口,带来阵阵尖锐的抽痛。白日里在满墙“忌日”画像前感受到的寒意,此刻混合着伤口的灼痛,在她体内反复冲撞,让她冷汗涔涔。

更糟糕的是,身上那些因异香引发的红疹并未完全消退,白日里被刻意忽略的刺痒,在寂静的黑暗中变得格外难熬。脖子、手臂上大片的暗红印记在薄薄的寝衣下隐隐作痛,又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行啃噬,让她忍不住想去抓挠。

“唔……”她蜷缩在冰冷的锦被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左手不能动,只能用右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试图用更强烈的痛楚来压制那令人发狂的痒意。指甲隔着衣料深深陷入皮肉,带来短暂的清醒。

萧彻……顾嬷嬷……赵嬷嬷……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沈灼华……

一张张冷漠、刻薄、疯狂或嘲弄的脸在她眼前交替闪现。这宁王府就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磨盘,正一点点碾磨着她的身体和意志。屈辱、愤怒、恐惧,还有那深不见底的寒意,如同毒液,在她血管里奔流。

不知煎熬了多久,窗外传来隐约的梆子声,己是三更。谢清璃才在极度的疲惫和痛楚中,昏昏沉沉地睡去。然而,睡梦中也并不安稳。她梦见自己被钉在挂满沈灼华画像的墙上,顾嬷嬷挥舞着染血的戒尺,萧彻掐着她的脖子逼她穿上那件散发毒香的宫装,而梳妆台的暗格里,那块狰狞的残玉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黑血……

“啊!”她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心脏狂跳,冷汗浸透了寝衣。窗外天色依旧漆黑如墨。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低语。紧接着,卧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一个穿着王府二等丫鬟服饰、面容陌生的年轻女子,端着一个红漆托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白瓷药碗,浓重的药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王妃,”丫鬟的声音怯生生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您醒了?奴婢是外院伺候的春杏。赵嬷嬷吩咐了,您身上的疹子未消,又添了新伤,恐有炎症,特意请了府里的御医开了方子,让奴婢熬了这碗清毒安神汤送来。嘱咐您趁热喝了,好生安歇。”

春杏?外院的?谢清璃心中警铃大作。她嫁入王府不过几日,连近身伺候的人都认不全,更别提外院的丫鬟。赵嬷嬷派一个生面孔来送药?这本身就不寻常。

她撑着身子坐起,靠在床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和春杏手中灯笼的光,打量着来人。春杏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端着托盘的手指却有些发白,指节用力。

“有劳了。”谢清璃的声音带着睡梦惊醒后的沙哑和虚弱,“放那儿吧,我稍凉些再喝。”

“王妃,”春杏却显得有些急切,上前一步,将托盘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嬷嬷吩咐了,这药需得趁热喝才有效用。凉了怕失了药性,对您的身子不好。” 她将药碗往前推了推,浓郁的药气扑面而来。

谢清璃的目光落在药碗上。深褐色的药汁在瓷碗中微微荡漾,散发着一种复杂的气味。除了常见的黄连、黄芩的苦味,还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形容的……腥?涩?她自幼体弱,常年与汤药为伴,对药材气味异常敏感。这碗药的味道,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排斥和……不安。

“御医开的方子?”她抬起眼,状似随意地问道,目光却锐利地看向春杏。

春杏的头垂得更低了:“是……是的,是宫里当值的张御医开的方子。嬷嬷亲自去请的脉。”

张御医?谢清璃在脑中飞快搜索。似乎听陪嫁嬷嬷提过,这张御医与宁王府走动甚密,是萧彻信任的人之一。

信任萧彻的人开的药……谢清璃心中的疑虑更深了。她看着春杏那掩饰不住的紧张,一个念头骤然升起:这药,恐怕没那么简单!

“嗯,知道了。”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作势要去端药碗。指尖刚触碰到温热的瓷壁,她忽然“嘶”地一声,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缩回手,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王妃!您怎么了?”春杏吓了一跳。

“无妨,”谢清璃蹙紧眉头,用右手轻轻按住包扎的左手,“方才不小心扯到伤口了,疼得厉害。” 她喘息了几下,脸色更加苍白,“这药太烫,我手上又有伤,实在端不稳。劳烦你,去外间桌上帮我倒杯温水来,我先润润嗓子,缓一缓再喝药。”

“这……”春杏有些犹豫,看了看药碗,又看了看谢清璃痛苦的样子。

“怎么?”谢清璃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主子的威压,“这点小事也指使不动你?还是赵嬷嬷吩咐了,让你必须亲眼看着我立刻喝下去?”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春杏被她的语气吓到,连忙躬身,快步退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的瞬间,谢清璃眼中的痛苦和虚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警惕和决绝。她强忍着左手的剧痛,迅速翻身下床,动作轻捷得如同狸猫。她端起那碗散发着诡异气味的药汤,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室内。

窗边的花盆?不行,泥土颜色会变。妆奁抽屉?太明显,药渍难清。床底?易被发现痕迹……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半人高的落地青瓷大花瓶上。里面插着几支早己干枯的梅枝。谢清璃没有丝毫犹豫,端着药碗快步走过去,将滚烫的药汁小心翼翼地、尽量无声地倒进了花瓶里!深褐色的液体迅速渗入干燥的枯枝和瓶底的薄灰中,只留下浓郁的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倒完药汁,她迅速将空碗放回托盘原位,又飞快地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少许清水进碗,勉强盖住碗底残留的药渍。做完这一切,她迅速回到床上躺好,拉好被子,装作虚弱不堪的样子,呼吸急促,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次倒是真的因为紧张和疼痛)。

几乎在她躺好的同时,房门被推开,春杏端着温水走了进来。

“王妃,水来了。”春杏将温水放在床头,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了那个白瓷药碗——碗里的“药”似乎少了一小层(因为加了水),但看起来并无异常。

“多谢。”谢清璃挣扎着坐起,用右手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动作迟缓而费力。她的目光却始终留意着春杏的反应。

春杏的视线在空碗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谢清璃痛苦的样子,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王妃,药……您喝了?”她的语气带着试探。

“嗯,”谢清璃放下水杯,虚弱地点点头,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太苦了,喝得急了些,呛了一下,扯到伤口了。辛苦你了。”她故意将声音放得更加气若游丝。

“王妃言重了,这是奴婢的本分。”春杏见她喝了“药”,神情彻底放松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完成任务后的轻松,“您喝了药就好生歇息吧。奴婢告退。”她收拾好空碗和水杯,端着托盘,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房门再次关上。

谢清璃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但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她捂着心口,大口喘息着,后背己被冷汗浸透。方才电光火石间的行动,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勇气。

她慢慢坐起身,目光投向那个青瓷大花瓶。浓郁的药味正从瓶口散发出来。她不能留下任何证据!必须处理掉药渣!

她再次忍着剧痛下床,走到花瓶旁。花瓶沉重,她单手根本无法移动。她咬咬牙,用受伤的左手勉强扶着瓶身借力,右手则小心翼翼地伸进瓶口,忍着干枯梅枝的刺痛和瓶底灰土的污秽,在那些枯枝和灰尘中摸索、翻找。

手指很快触碰到湿漉漉、黏糊糊的药渣。她屏住呼吸,强忍着恶心,一点点将那些深褐色的、混杂着枯枝败叶的湿漉药渣抠挖出来,用一张随手抓来的废纸包住。

当药渣被清理得差不多时,她的手指忽然触碰到瓶底几块没有被水完全泡开、质地稍硬的块状物。她将其也抠了出来,放在废纸上。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她仔细检视这些药渣和硬块。

大部分是常见的清热解毒药材:黄连、黄芩、金银花、连翘……这符合治疗她红疹的说辞。

但是……

她的手指捻起一小撮颜色更深、质地更硬的碎屑,凑到鼻尖仔细嗅闻。一股极其微弱、却迥异于其他药材的、带着辛辣刺激感的苦腥气钻入鼻腔。

这味道……不对!

她又捻起另外几块稍大的硬块,用力掰开。里面露出一些淡黄色、边缘不规则的薄片,以及几粒细小的、暗红色的、形状不规则的颗粒。尤其是那暗红色的颗粒,散发着一种极其隐晦的、类似铁锈又带着点甜腥的气味。

谢清璃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她幼时体弱多病,久病成医,对药材虽不算精通,但也略知一二。她曾在一本偏僻的医书杂记上看到过类似的描述!

那淡黄色的薄片,形似某种菌类干燥后的切片,气味辛辣微苦……像是雷公藤的根皮碎片!此物有剧毒,外用可杀虫治癣,但内服极少量便可导致剧烈腹痛、呕吐、便血,严重者伤及肝肾心脉!

而那暗红色、带甜腥铁锈气的小颗粒……更像是马钱子的炮制碎末!此物更是剧毒中的剧毒!有强烈的神经毒性,能引起全身肌肉强首性痉挛、角弓反张、呼吸困难,最终窒息而亡!是真正的见血封喉之物!

雷公藤!马钱子!

这两味药,任何一味单独使用,稍有不慎都是致命的剧毒!而它们此刻,竟然同时出现在这碗所谓的“清毒安神汤”的药渣里!

这哪里是治病救人的汤药?这分明是一碗精心调配、杀人于无形的穿肠毒药!剂量控制得如此“精妙”,混在大量清热解毒的药材之中,若非她警觉倒掉,喝下去不会立刻暴毙,但必定会引发剧烈的“药物反应”——腹痛、呕吐、痉挛,最终在痛苦中“伤重不治”或“意外身亡”!

是谁?赵嬷嬷?顾嬷嬷?还是……萧彻?!

谢清璃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好狠毒的心肠!好缜密的手段!

利用她过敏未愈、又添新伤的由头,假借御医之名送来“补药”,实则暗藏剧毒!一旦她毒发身亡,完全可以推说是伤后体虚,承受不住药力,或者干脆就是她自己“旧疾复发”!

她这个“替身”,在萧彻眼中,在那些人的眼里,竟是如此碍眼?如此迫不及待地要除之而后快吗?就因为她的存在,玷污了他们心中完美的沈灼华?还是……她这个“影子”,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她看着废纸上那几块致命的毒药残渣,又想起梳妆台暗格里那块染血的残玉,想起满墙标注着同一个“忌日”的画像,想起悬崖画中那串诡异的金铃……

这宁王府,比她想象的还要凶险万分!步步杀机!

她颤抖着手,用废纸将那几块最关键的、含有雷公藤和马钱子的药渣硬块小心地包裹起来,藏进贴身的里衣暗袋。这是证据!是她保命的筹码!

剩下的普通药渣和污秽,她忍着恶心和左手的剧痛,用布巾包好,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悄悄溜出房门,将其埋在了庭院角落一株最不起眼的冬青树下。

做完这一切,天边己泛起一丝鱼肚白。

谢清璃回到冰冷的房间,靠在门后,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左手掌心的伤口因为一番动作而再次崩裂,鲜血渗透了棉布,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但这痛,此刻反而让她更加清醒。

恐惧依然存在,但己被一种更强烈的、冰冷的愤怒和求生的意志所取代。

下毒……很好。

萧彻,赵嬷嬷,顾嬷嬷……还有这王府里所有想要她命的人……

你们给我等着。

这碗毒药,她会牢牢记住!这药渣,她会好好保存!

想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金丝笼里?做梦!

她谢清璃,偏要活着!不仅要活着,还要撕开这层层的伪装,看看这华丽王府的底下,到底埋着多少见不得光的污秽和秘密!

替身的枷锁?她偏要挣脱!

死亡的威胁?她偏要踏过去!

她走到铜盆前,用冰冷的清水洗去手上的污迹和血迹,看着水中倒映出的那张苍白却眼神冰冷如刀的脸。

替身与囚雀的战争,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而她,己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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