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股更深的、来自生命本能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我,比冷藏柜的寒气更甚!心脏几乎要冲破肋骨的囚笼!本能驱使我猛地扭头,强行压下视觉归零的眩晕和方向迷失的恐慌,朝着记忆中冷藏柜的方向“望”去!
什么……也没有。
没有幽蓝的条形码光芒。没有尸布在黑暗中蠕动的影子。没有渗出的暗红脑脊液滴落的声响。
深沉的黑暗如同一块浸透了墨水的黑天鹅绒幕布,将整个冷藏柜的方向完全罩住,吞噬了所有轮廓和形状。
看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黑暗中心脏几乎停跳的刹那——
咝……
极其极其微弱的声音。
不是来自耳朵。
而是……来自我左侧太阳穴深处!像一根冰冷的细针轻轻划过硬化的冰面。比之前所有的“嗡鸣”和指令都要轻微,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断线感?就像强行切断信号的短路噪音。
紧接着,那左颞叶深处、那片被刻意改造过的、如同定时炸弹般蛰伏的区域,那股持续不断的、冰冷锐利的电击感和幻痛,猛地消失了!像被一盆绝对零度的冰水瞬间浇灭!只留下一片短暂而诡异的麻木空域,如同飓风过境后废墟般的寂静。
剧痛……消失了?
那个要清除我的“指令”……中断了?
是因为……报警器和红光被我物理毁灭,干扰或者中断了控制信号?!
念头如闪电划过意识!但这诡异的轻松尚未带来一丝喘息机会,冰冷的恐惧随即以更汹涌的姿态瞬间反扑!
吱嘎……吱嘎嘎……
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冷藏柜的方向,陡然传来一串清晰无比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像是生锈的弹簧被强行压到极限又弹开,又像是笨重的齿轮在巨大阻力下艰难转动!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就在这令人牙酸的声响中,混杂着另外一种声音——
噗!
呲……
如同装满粘稠液体的气球被戳破,又如同软管爆裂后液体喷射的闷响!
声音带着粘滞、湿冷的质感,在绝对的死寂中刺耳得如同刮擦玻璃!是“十号”!绝对是“十号”头颅的位置!尸布或者里面的组织,在更大的内部压力下彻底爆裂开来了?渗漏变成了……喷射?!
黑暗中,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猛地强烈起来!浓烈的、带着腐朽气息的福尔马林气味中,突兀地混入了一股极其腥臊、类似于过度腐败后又强行保存的怪味,首冲天灵盖!
我的胃部猛地一阵剧烈痉挛,强烈的呕吐感冲上喉咙,又被死死压制下去,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闷响。紧握斧柄的指节捏得泛白。
这味道……十年前那个地下室的密封罐里……那些浸泡着无法形容的失败标本的黄色液体……就是这个味道!深入骨髓的恶臭!
吱嘎嘎——
金属摩擦声变得尖锐刺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巨大的束缚下猛烈挣扎,试图破茧而出!伴随着这声音的持续,那粘稠液体喷射的“呲呲”声如同附骨之疽,频率竟然在加快!像是在加速……融化?或者……解体?
噗通!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像是重物从高处滚落,砸在金属地板上!
是尸体!
一具?还是更多?它们从滑轨担架上滚落下来了?!
冰冷的恐惧彻底攫住了心脏!我无法判断掉落下来的是尸体,还是……己经变成了其他某种更可怕形态的东西!它们在哪里?在黑暗中什么位置?是不是正朝着我移动过来?
绝对的黑暗成了最恐怖的盟友,将所有声音扭曲、放大、赋予不可名状的形态。浓烈的混合恶臭如同有形的黏胶,糊住了口鼻。脚下似乎踩到了滑腻的液体……是血泊?还是……刚刚爆裂喷射出的那些东西?!
感官在极致的压迫下混乱不堪。眼前不再是单纯的黑暗,似乎有更深的、旋转的幽影在搅动,是真实还是幻觉?左颞叶那片剧痛消失后的麻木区域,此刻像黑洞一样吸引着所有恐惧的念头,疯狂滋生。
沉重的消防斧成了唯一的依靠,它是物理上的武器,也是心理上最后的支柱。但我甚至无法确定,砸碎一个非人的、正在腐烂解体的目标需要多少力量?
就在我全身紧绷,准备向记忆中解剖室门的方向摸过去,拼死一搏时——
滋……滋啦……
几声细微的、电流不稳定的噪音突兀地响起。
紧接着,解剖室深处,某个仪器设备残留的液晶碎片指示灯——可能是某种电生理记录仪——竟然在毁坏的报警器附近猛地闪烁了几下微弱的、不稳定的绿光!
这光芒微弱如同磷火,短暂地照亮了方寸之地。
就在这片忽明忽暗的微弱绿光边缘投射出的阴影里——
一只脚!
一只的、属于成年男性的、覆盖着死亡青灰色和白霜的脚!脚踝处还残留着褪色的尸斑,静静地踩在冰冷、淌着粘稠暗红液体的金属地面上!
它仅仅在微弱的绿光下暴露了半秒不到,那指示灯就如同耗尽了所有电力,再次熄灭。
黑暗重新降临,更黑,更深,更沉。
但那只脚带来的惊悚画面如同烙印,死死刻在了视神经上!
它……不是从冷藏柜滑轨的方向滚落下来的!
它的朝向……是解剖室门的方向!
它在……移动?!
它之前藏在门禁那个致命陷阱和我现在的站位之间?!它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无声无息?!
一股冰锥般的寒意瞬间贯穿脊椎!我的头皮发炸!心脏在胸膛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炸裂!握着消防斧的手因为极度的惊惧剧烈地颤抖起来。黑暗中,那浓烈的尸臭混杂着诡异的腥臊味似乎变得更加浓郁,冰冷的地面上,仿佛正有无数滑腻粘稠的脚步在悄然汇聚。
它们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