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香炉倾翻的刹那，沉香屑在空中凝成诡异的"卍"字纹。沈青崖广袖翻卷接住坠落的香灰，指尖捻开的余烬里竟显出血丝状的《工部暗道图》残章——与三日前太庙祭器失窃案现场遗留的香灰纹路完全重合。
"这龙脑香的提纯手法，"谢沉璟剑尖挑起香案下的鎏金香铲，"倒是与河西军情急报的密写药水如出一辙。"
香道师的拂尘突然炸开，十二枚淬毒银针混在香粉中激射而出。沈青崖旋身扯过垂落的帐幔，针尖穿透轻纱，在紫檀屏风烙出"午时三刻"的龟兹密文。檐角铜铃骤响，三十六名着素袍的香徒褪去外衫，精钢软甲映着香炉火光，手中香箸如短剑般封死八方退路。
申时的暴雨冲刷着废弃香坊。谢沉璟剑鞘劈开窖藏陶瓮，陈年降真香里混着的翡翠碎屑簌簌而落——每片都刻着工部上月报损的弩机编号。沈青崖的药锄击碎第三口沉香木箱，浸泡尸油的青铜齿轮随香料倾泻而出，暗格中三百具缠银丝的尸首呈打坐状，每具天灵盖都嵌着带《盐铁论》篡改条款的玉简。
"用显庆年间天竺传来的合香术。"她碾碎尸首耳后的龙涎香块，"倒是把礼佛的虔心做成了弑君的引信。"
香案突然爆燃。二十西尊青铜香神像破烟而出，手中香炉喷射淬毒火星。沈青崖足尖点地腾空，银簪劈开第三尊香神瞳孔——坠落的琥珀眼球内嵌《度支奏销册》残页，所述虚报的礼佛香火钱竟与渤海密账完全吻合。
戌时的惊雷劈裂藏经阁。沈青崖立在残破的《香乘》典籍前，看着五十辆蒙着青幔的牛车驶入山门。第七辆车的幔布被狂风掀起，泻出的不是檀香，而是浸泡尸油的精钢连弩部件。
"用开元年间迎佛骨的香车规制。"谢沉璟剑鞘压住知客僧咽喉，"倒是把渡人的慈悲做成了运械的鬼道。"
经幢突然坍塌。十二尊青铜菩萨像破地而出，手中净瓶喷射靛青毒液。沈青崖旋身跃上菩萨肩头，指尖药粉洒向怒目金刚——鎏金瞳仁裂开的刹那，《工部矿脉图》残章在毒雾中显影，标注的私矿位置竟与三日前兵部调防漏洞完全重叠。
子时的月光漫过放生池。沈青崖将染血的《香谱秘录》摊在残经上，每处朱批都缀着鸿胪寺的暗记。谢沉璟剑尖挑起半幅焦黄的《宇文恺手札》，所述机关构造竟与青铜菩萨掌纹严丝合缝。
"该破了这'香火'迷障。"她将残经碎片按在转经轮机括，"从伽蓝烟火到九重祭坛，这张惑乱江山的烟幕——"
寅时的晨钟里，三百着袈裟的武僧从香雾中现身，手中降魔杵排列成莲花杀阵。为首的独目住持举起铸铁禅杖，杖头轴承竟与天子祭天鼎同源："这每缕香烟，都缠着三万香客的冤魂！"
卯初的曙光刺穿殿宇。沈青崖的密钥插入青铜菩萨像，靛青铁水喷涌成完整的《天工香道图》。谢沉璟斩断禅杖机关，飞溅的香灰里露出绘有火药配方的羊皮——正是父亲书房失踪的《丹元要诀》。
"宇文大人的济世匠心，"她转动密钥，菩萨像突然逆向转经，"不是尔等惑众的妖雾！"
地动山摇间，三十三只白鹇掠过崩塌的浮屠。谢沉璟的剑锋劈开最后半卷《大藏经》，倾泻的贝叶中浮起鎏金匣——《禹贡地域图》终章泛着冷光，香纹凝成"泽被苍生"的梵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