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针穿透织锦的裂帛声刺破晨曦。沈青崖的指尖捏着半幅未成的双面绣,日光透过丝线显出血丝纹路——竟与三日前截获的渤海密信暗记完全重合。
"这蜀锦的纬线密度,"谢沉璟剑鞘挑起织娘的发簪,"倒是与河西军械库的弩机绞盘分毫不差。"
织造太监的银剪突然脱手。寒光掠过织机,割裂的锦缎显影出《工部暗道图》残章。十二名绣娘褪去罗裙,精钢护腕泛着冷光,手中银梭如箭齐发。沈青崖旋身扯过晾晒的鲛绡,飞梭穿透轻纱,在檀木屏风烙出"辰时三刻"的粟特密文。
巳时的日头炙烤着染坊庭院。谢沉璟剑尖刺入靛蓝染缸,锈蚀的青铜滤网泛起诡异气泡——遇空气竟凝成《度支密档》缺失的岭南条款。沈青崖劈开第三口朱砂瓮,三百具缠银丝的尸首随染料倾泻,每具指间都嵌着带编号的机括——与织机梭芯完全同源。
"用显庆年间波斯传来的纬锦技法。"她碾碎尸首耳后的翡翠丝线,"倒是把通商的技艺做成了弑君的罗网。"
晾杆突然断裂。二十西尊青铜织女像破空而落,锦纹遇药液显影出《盐铁转运图》残章——所述暗道竟首通太府寺金库。西十八名着襦裙的织娘踏着绫罗袭来,腰间蹀躞带的鎏金香囊泛着与浑天仪枢轴相同的光泽。
未时的暴雨冲刷着废弃绣楼。沈青崖立在残破的璇玑图前,看着五十辆蒙着青布的马车驶入暗巷。第七辆车的厢板裂开缝隙,泻出的不是丝绸,而是浸泡尸油的青铜齿轮组。
"用贞观年间和亲公主的嫁衣规制。"谢沉璟剑鞘压住绸缎商咽喉,"倒是把结盟的彩缎做成了裹尸的引信。"
绣架突然炸裂。十二尊青铜蚕神像破壁而出,口中银丝喷射淬毒钢针。沈青崖旋身跃上神像肩头,银簪劈开第三尊瞳孔——坠落的琉璃眼球内嵌《度支奏销册》残页,所述虚报的贡缎竟与新罗密档完全吻合。
申时的惊雷劈裂织机。沈青崖将染血的《天工织造录》摊在残绣上,每处针脚都缀着少府监的暗记。谢沉璟剑尖挑起半幅焦黄的《宇文恺手札》,所述机关构造竟与青铜蚕神掌纹严丝合缝。
"该焚了这'天衣'。"她将残绣碎片按在璇玑图机括,"从霓裳羽衣到九重冕服,这张绞杀江山的经纬——"
酉时的暴雨中,三百着胡服的死士从锦缎堆里现身,手中淬毒绣针排列成河洛杀阵。为首的独臂绣使举起铸铁义手,腕关节轴承竟与天子衮服金钮同源:"这每寸锦缎,都绞着三万织娘的指血!"
戌时的残阳染红绣楼。沈青崖的密钥插入青铜蚕神像,靛青铁水喷涌成完整的《天工璇玑图》。谢沉璟斩断绣使义肢,飞溅的丝线里露出绘有提花机密的羊皮——正是父亲书房失踪的《织经纂要》。
"宇文大人的经纬匠心,"她转动密钥,蚕神像突然逆向吐丝,"不是尔等篡国的机杼!"
地动山摇间,三十三只彩鸾掠过崩塌的绣坊。谢沉璟的剑锋劈开最后半匹龙袍,倾泻的金线中浮起鎏金匣——《禹贡地域图》终章泛着冷光,经纬凝成"衣被天下"的鸟虫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