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山河鉴碑**
琅琊山巅的铸铁碑林浸着晨露,谢沉璟用布巾擦拭"盐铁案"碑文。碑身阴刻的三千死者名录在霞光中泛着血色,他忽然按住第七行某处——"谢氏马夫陈大有"的名字下,留着半枚带硝烟味的指印。
"这是当年护送令弟出城的老兵。"沈青崖将火把凑近碑面,映出密密麻麻的暗记,"他在城破前夜,把幼主藏进运盐的驴车夹层。"
谢沉璟的匕首突然刺入碑座缝隙:"所以当年刑场尸堆里的'谢家幼子'..."撬开的暗格里,褪色的拨浪鼓缠着半截沈氏药囊,鼓面绘着倭寇登陆的路线。
"是陈大有亲子。"沈青崖将药囊投入祭火,"他用命给谢家留了血脉,自己却背着'叛主'的骂名死在诏狱。"火焰腾起时,她望见山道上绵延的火把——今日是三百世家祭碑的日子。
**辰时·新朝气象**
明德殿的蟠龙柱缠着素缟,七岁幼帝萧允执笔的手还在颤抖。谢沉璟托着先帝遗诏跪在丹墀下:"陛下可知这诏书为何裹着《齐民要术》?"
小皇帝翻开泛黄的农书,粟米标本里掉出半枚虎符:"父皇说...天子剑该斩向饥荒。"他稚嫩的手指划过书页批注,"这里写着'江南水田改制'..."
"是改稻为桑的毒计!"晋王残党突然发难,袖中弩箭首取幼帝咽喉。沈青崖的银针后发先至,淬毒的箭矢扎进揭发盐税案的青天碑拓本。
谢沉璟按住刺客右肩:"李大人这么急,是怕我们查到您用军粮换的珊瑚树吗?"他抖开岭南节度使的礼单,"毕竟那树现在还摆在晋王别院呢。"
**巳时·医道归仁**
城南沈氏医馆重开那日,三百药农扛着竹匾围住门庭。沈青崖当街烹煮"牵机引"的解药,药香中混着嘶哑的质问:"沈娘子就不怕再来场灭门祸?"
"怕?"她将父亲的血衣投入药炉,"三年前他们烧了沈家药典,却烧不掉百姓口口相传的《百草谣》。"沸腾的药汤忽然显字,浮现出当年被篡改的药方真本。
谢沉璟策马穿过人群,马鞍旁悬着倭寇首领的佩刀:"今日请诸君做个见证!"他将刀劈入青石地砖,"往后谁再敢往药里掺脏东西——"刀身应声而断,露出中空处藏的户部官银,"便如此刃!"
**午时·漕浪淘沙**
永兴渠畔的铸铁锚链哗啦作响,九章商行的新船队正在卸货。谢沉璟翻开对账簿:"暹罗米换辽东铁器的数目,须与各州义仓存粮对得上。"
"谢当家何必较真?"漕帮把头嬉笑着递上镶金算盘,"这年头水至清则无鱼..."话音未落,沈青崖的弩箭己钉穿算盘:"那便做把筛子,漏得下米粮,筛得出砂石。"
突然有船工惊呼,刚启封的米袋里滚出带血的户部印章。谢沉璟抓起把新米:"劳烦诸位把这'砂石'送去琅琊碑林——"他扬手撒向运河,"让三百冤魂看看,新朝的粮仓不养蛀虫!"
**未时·金戈归田**
镇北军卸甲仪式上,老卒们将陌刀铸成犁头。独臂铁匠捶打着烧红的刀刃:"当年用这刀斩过倭寇,如今该让它尝尝麦秆的滋味。"
谢沉璟解下鎏金算盘悬在犁头旁:"谢某的算珠子也沾过血,往后就用来算收成吧。"他忽然掰断第七枚珠子,露出里面藏的沿海暗桩图,"劳驾熔进犁铧——这是最后一份倭寇据点。"
沈青崖的药锄恰在此时砍断晋王余党的袖箭:"诸位的'忠勇',不如用来开垦漠北的荒地?"她抖开太医院存档的寒食散配方,"毕竟这害人的玩意,掺进肥料倒能杀虫。"
**申时·青史如镜**
琅琊山顶的铸铁碑林迎来最后一座碑。谢沉璟握着沈青崖的手共同刻下终章:"此碑无字,留待后世添补。"他忽然将刻刀劈向碑顶,"但添什么——"崩落的铁屑在空中排成"赋税"二字,"得由万民说了算!"
山脚下忽然传来孩童的诵书声,新编的《山河鉴》课本文墨未干。沈青崖望着执笔的老儒:"当年写《讨逆檄文》的手,如今倒是更合适写蒙书。"
"笔锋该软时软,该硬时硬。"老儒将朱砂笔投入洗墨池,"就像谢大人那把算盘,能算金银账,也能量民心秤。"
**亥时·长夜明灯**
九章商行顶楼的青铜灯彻夜未熄,谢沉璟将各州田亩册铺满青砖地。沈青崖端着药盏推门而入:"镇北军开垦的荒地,种的都是你送的暹罗稻种?"
"是陈大有老家带来的旱稻。"他翻开岭南农书,"能在诏狱砖缝里发芽的种子..."话音戛然而止,书页间飘落半幅婴孩肚兜,绣着谢氏蟠螭纹。
沈青崖的银针突然扎进烛台:"令弟如今在漠北放羊,可比当个世家子痛快。"她挑开灯罩露出里面的海防图,"这孩子将来要面对的战场,该在田埂间,不在宫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