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安站在裴家老宅的雕花铁门前，仰头望着门楣上褪色的八卦镜。镜面裂了三道缝，像被利爪撕开的口子，正午阳光漏进去，竟照出一团蠕动的黑影。
“这镜子是民国货。”裴浔的皮鞋踩过门槛，惊起一群栖在梁上的乌鸦，“曾祖父用雷击木做的，专镇横死之人的怨气。”
舒子安缩了缩脖子。怀表突然发烫，姜漓的虚影浮现在他肩头：“镜中有灵，你们裴家祖上够缺德的，把人家魂魄封在木头里当门卫。”
裴浔握刀的手紧了紧，终究没反驳。
穿过三重院落时，舒子安总觉得有人在扯他裤脚。低头一看，青石砖缝里渗出黑水，凝成婴儿小手状的水渍。姜漓突然揪住他耳朵：“别踩水洼！这是锁魂井的阴气，沾上要倒霉三个月。”
正厅的八仙桌上摆着个鎏金匣子。裴浔用短刀挑开锁扣，露出本泛黄的族谱。翻到最后一页时，舒子安倒吸冷气——泛黄的宣纸上画着姜漓的水晶棺，棺旁跪着个穿长衫的男人，眉眼与裴浔有八分相似。
“裴昭，我曾祖父，光绪年间任两江巡抚。”裴浔的指节捏得发白，“他在姜漓棺前立誓，裴家世代镇守饕餮封印。”
窗外忽然阴云密布。族谱无风自动，停在画着桃木剑的那页。剑身突然渗出鲜血，在宣纸上晕出两行小楷：【子时三刻，开棺验骨。】
姜漓的虚影晃了晃：“你们裴家人真是祖传的不要脸，偷我尸骨镇邪，还敢写进族谱？”
地板骤然震动，厅堂西角升起八面铜镜。镜中浮现无数穿寿衣的人影，齐齐伸手抓向舒子安。裴浔挥刀斩断最先探出的鬼手，厉喝：“去后院的锁龙井！”
舒子安连滚带爬冲进后院时，怀表突然炸开刺目金光。姜漓的尸骨从虚空中浮现，稳稳落进井口的太极阵眼。井水瞬间沸腾，蒸腾的水雾凝成个鹤发童颜的老道，手持的拂尘竟与祁卓的玉骨折扇同源。
“师伯，别来无恙？”姜漓冷笑。
老道虚影抚须长叹：“阿漓，当年若不是你执意救那些贱民，阴山派何至于……”
话音未落，姜漓的尸骨突然抬手掐诀。井底传来龙吟般的咆哮，九条青铜锁链破水而出，缠住老道西肢：“我既能碎丹镇饕餮，就能再杀你一次！”
舒子安头痛欲裂。眼前的厮杀突然与零碎记忆重叠——百年前的雨夜，穿嫁衣的姜漓将桃木剑刺入他胸口，鲜血染红了她腕间的鸳鸯钏。
“当心！”裴浔的刀锋擦着他耳畔飞过，斩断偷袭的铜镜灵。舒子安踉跄倒地，掌心按在阵眼符纹上。金光顺着血脉灌入体内，他看见更多画面：裴昭跪在棺前剜心头血，祁卓在暗处结印，饕餮纹顺着井壁蔓延……
姜漓的尸骨突然转向他，空洞的眼眶淌下血泪：“原来是你。”
锁龙井轰然炸裂。舒子安被气浪掀翻的瞬间，腕间血线迸发红光，与姜漓的尸骨共鸣般震颤。等尘埃落定，井底只剩半块残缺的龟甲，刻着星图与生辰八字——是他的。
裴浔捡起龟甲时，脸色比纸还白：“这是裴家禁术，用至亲骨血篡改命格……舒子安，你可能是曾祖父选中的替死鬼。”
怀表突然传来震动。姜漓的朋友圈更新了张老宅废墟的照片，配文：“拆家进度50%”。最新评论来自祁卓：“师姐的品味越来越差了。”
舒子安正要骂人，手机弹出文物局的邮件：【诚聘民俗顾问，急招有盗墓经验者】。附件照片里，郑妙生前戴过的玉镯正摆在博物馆展柜中，镯内侧刻着缩小版的饕餮阵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