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安蹲在算命摊前叠冥币,手机屏保换成了黑白无常的卡通贴纸。老周搬来箱纸扎元宝,箱底还压着半打过期彩票:“舒哥,阴间现在搞双色球,咱要不要烧点号码过去?”
“阎王殿要是开彩票站,第一个抓你去当托儿。”舒子安拎起张纸扎彩票,刮奖区画着骷髅头涂鸦,“特等奖:孟婆汤畅饮券……”话没说完,街角阴风骤起,青石板缝里渗出粘稠黑雾,雾中传来算盘珠劈啪作响的声响。
姜漓的纸伞尖戳进他后腰,伞面新绘的钟馗像翻着白眼:“黄泉当铺的引路雾。”她广袖扫过案头,冥币突然自燃,青烟凝成座雕花门楼虚影,匾额“黄泉当”三字滴着血珠,门槛上趴着只三眼黑猫,正舔舐爪心的铜钱。
舒子安摸出血玉当护身符,玉纹中忽然浮出当铺柜台虚影——穿墨绿绸衫的掌柜正拨弄人骨算盘,柜台玻璃罐里泡着颗眼球,瞳孔收缩的瞬间映出他的倒影。
子时梆子刚响,黑雾突然凝成青石阶。老周抱着的镇魂镜“咔咔”裂响,镜面映出当铺门廊下的招魂幡,幡布无风自动,每摆动一次就掉下张泛黄的当票。
“跟着猫走。”姜漓的银簪挑起黑猫颈圈,铃铛响处,雾中浮现两行血脚印。舒子安踩上青石阶的刹那,鞋底粘上团蠕动的头发丝,细看竟是缠成结的契约红线。
当铺柜台后,掌柜抬起青灰色的脸,左眼窝里嵌着枚翡翠骰子:“贵客押宝还是赎当?”他枯爪推开账册,内页粘着张泛黑的卖身契,指印处晕着团新鲜血渍——与舒子安掌纹严丝合缝。
姜漓的纸伞尖插进柜台,震得算盘珠乱蹦:“王天禄的狗腿子也配开当铺?”伞骨弹出截红线,拴住从房梁垂下的纸人伙计,“把民国三十七年腊月的账本吐出来。”
掌柜突然咧嘴笑到耳根,翡翠骰子咕噜滚出眼窝,落地化作三只尸蟞。舒子安踩着纸扎元宝跃起,帆布包甩出捆二踢脚:“典当行还养蟑螂?送你个灭害灵豪华套餐!”
爆炸声震落梁上灰烬,露出暗格里藏的青铜匣。匣面北斗七星钉的位置,正与舒子安心口莲花纹吻合。姜漓的嫁衣扫过匣盖,符咒寸寸龟裂,露出里面裹尸布包的账本——扉页血字写着:【典当姜氏婴尸叁具,换阳寿三十载】。
“这他娘是人口贩卖!”舒子安恶心得差点把账本甩出去,却发现末页粘着张泛黄照片——穿长衫的男人正将襁褓递给掌柜,婴儿腕上的银锁与他捡到的如出一辙。
柜台突然翻转,掌柜化作纸人,真身从地砖缝里钻出。那是个驼背老鬼,脊梁上凸起七颗肉瘤,每颗瘤子都嵌着桃木钉:“姜红绡,你侄孙的命早被王家当绝当品了!”他脊梁肉瘤突然炸开,脓血凝成北斗阵图,将舒子安困在阵中。
姜漓的银簪破空刺向阵眼,簪尾红绳缠住老鬼脖颈:“舒子安,咬破舌尖喷账本!”
舒子安满嘴血腥刚要喷,阵图突然收缩,将他掌心莲花纹烙在账本上。玉纹中的血丝暴涨,账页无风自动,每翻一页就掉出个纸扎小人——全是舒子安的模样,心口插着银针。
“玩偶替身术?”姜漓的嫁衣化作漫天纸钱,每张都印着血色八卦。她咬破指尖在伞骨写符,钟馗像竟跳出伞面,虬须怒张地撕碎阵图,“我姜家的人,轮不到杂碎扎小人!”
老鬼惨叫着坍缩成团黑雾,雾中掉出把翡翠钥匙。舒子安接住钥匙的刹那,当铺地砖轰隆裂开,露出底下悬空的青铜棺——棺身缠着九色丝线,线头汇聚成个襁褓形状,正是账本照片里的婴儿。
姜漓的银簪挑开棺盖,腐臭味中飞出盏青铜灯。灯座刻着北斗纹,灯油里泡着半块带牙印的银锁——与舒子安捡到的严丝合缝。
“物归原主。”姜漓拽过舒子安的手按在银锁上,莲花纹突然暴亮。棺中婴儿尸骨化作青烟,烟中浮现民国街景——穿嫁衣的姜漓正将银锁塞进襁褓,而接婴的老妇袖口绣着“王”字。
五更鸡鸣时,舒子安瘫在当铺门槛上,拎着半瓶矿泉水冲手上的脓血:“太奶,你们民国典当行还搞亲子鉴定?”
姜漓正用嫁衣擦翡翠钥匙,闻言甩来张泛黄的当票:“王家的养尸窖地契,归你了。”
晨光中,血玉纹路缓缓流动,最深处浮现出当铺地下室的虚影。老周举着镇魂镜冲来,镜面映出古玩市场方向——那口樟木箱正在渗血,箱缝里伸出只婴儿的青紫小手,攥着半张卖身契。
乌鸦掠过残月,蛇婆的纸轿悬在十字路口,轿帘缝里飘出张黄符,朱砂字歪歪扭扭:
【五日后,鬼门关夜市,备好买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