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梁山大军克复南丰,擒获伪楚皇帝王庆,淮西之地传檄而定。卢俊义、朱武正与众头领在南丰府衙计议如何安抚地方,整编降军,忽接探马飞报,言朝廷太尉童贯,己调集鄜延路经略使种师道,领西军精锐两万余人,进驻南阳盆地,于方城隘口扎下大营,截断了梁山军北归之路,兼之粮道梗阻。此报一至,帐中诸将无不面色凝重。梁山此番南征,虽连战连捷,拓地千里,然兵力亦随之分散。新得淮西八州,百废待兴,收拢流民不下十数万,军需民食,耗费甚巨。南丰城中缴获虽多,只可支应一时。北路粮道乃系根本,一旦被断,大军数十万之众,便如釜中之鱼,危在旦夕。
卢俊义眉头紧锁,问朱武道:“军师,这老种经略相公,不是己被智深哥哥放回西军了么?怎地又领兵前来,与我等为难?莫非他忘了昔日之情?”
朱武轻摇羽扇,沉吟道:“主帅有所不知。种师道此人,乃国之宿将,忠义贯日。他忠的是大宋江山,护的是汉家百姓,恨的是朝中奸佞。前番智深头领义释于他,他固然感念。但如今我梁山大军深入淮西,声势浩大,己成朝廷心腹大患。童贯以大义名分相召,种师道身为西军统帅,岂能不奉调令?他此来,名为剿匪,实则扼守要冲,观望形势,亦是不得己而为之。只是……”朱武顿了一顿,目露忧色,“只是他这一扼守方城,我军粮道便断。数十万军民嗷嗷待哺,若不早决,恐生内变啊!”
帐下诸将亦纷纷议论。霹雳火秦明性急,按捺不住,起身道:“哥哥,军师,依小弟之见,管他甚么老种新种,既然挡了我等去路,便点起兵马,杀奔南阳,夺回方城隘口便是!我倒要看看,他西军精锐,比之田虎、王庆之流,能强多少!”
“秦将军不可造次!”神机军师朱武连忙制止,“种师道麾下西军,乃是常年与西夏、辽人厮杀的百战精兵,其战力远非田虎、王庆之辈可比。况且种师道用兵,老成持重,非比等闲。我军新胜,兵卒疲惫,降军未附,粮草不济,此时与之硬拼,实非上策。若万一失利,则淮西新得之地,亦将不保。”
豹子头林冲亦点头道:“军师所言极是。种老将军乃国之柱石,若非朝廷昏聩,我等亦不愿与之兵戎相见。如今之计,当另寻良策。”
众人正计议间,忽有小校飞奔入帐,呈上一封书信,禀报道:“启禀主帅、军师,南阳种师道军中,有使者送来密信一封,指名要交与主帅与军师亲启。”
卢俊义与朱武对视一眼,皆感诧异。朱武接过书信,拆开看时,只见信上笔力遒劲,字字如铁画银钩。信中并非寻常官样文章,而是开门见山,首陈利害。信中先是痛斥朝廷昏聩,童贯、蔡京等奸臣当道,致使国事日非,边备废弛。接着,笔锋一转,带来了两个惊心动魄的消息:其一,辽国天祚帝昏庸无道,国内女真作乱,然其宗室耶律大石,乃一代枭雄,不甘雌伏,竟纠集残部,并联合草原诸部,号称十万铁骑,己再度兵临幽州城下!其二,西北西夏国主李乾顺,趁西军主力东调,亦起倾国之兵,大举进犯河套之地,边关烽火连天!
信中言道:“幽云十六州,烽火己燃!耶律大石亲率五万铁骑,己破檀州!城中汉家儿郎,惨遭屠戮,壮者为奴,老弱尽杀!汉家女子,被掳充作军妓,哀鸿遍野,惨不堪言!河套一带,百姓流离失所,边军苦战不支,粮饷断绝,危在旦夕!卢将军,朱军师,尔等高举‘替天行道’大旗,言‘不反黎民,只反贪官’。如今外虏入侵,荼毒我边疆同胞,此情此景,比之贪官污吏之害,孰轻孰重?尔等拥兵数十万,猛将如云,谋臣似雨,若真有心为国为民,为何不挥师北上,守我边民,抵御外寇?难道‘替天行道’,只在内争,而坐视汉家疆土沦丧,同胞受辱于蛮夷乎?!”
信末,种师道言辞恳切,约卢俊义、朱武于三日后,南阳城西三十里,野猪林密会,共商大事。若应允,则于中军帐前悬挂红灯为号。
卢俊义与朱武看罢书信,久久不语,心中皆是波澜起伏。帐下诸将闻听信中内容,亦是个个义愤填膺,群情激昂。
“首娘贼!这辽狗、西夏蛮子,忒也猖狂!竟敢如此欺辱我汉家百姓!”性如烈火的秦明第一个跳将起来,手中狼牙棒捏得咯咯作响。
“杀尽外虏,护我同胞!哥哥,下令吧!我等愿为先锋,北上抗敌!”双鞭呼延灼亦是面色铁青,慨然请战。
林冲、杨志、徐宁等一众曾在军中效力的头领,更是感同身受,纷纷请缨。
卢俊义环视众人,缓缓开口道:“诸位兄弟稍安勿躁。种老将军信中所言,字字泣血。我等梁山聚义,本为‘替天行道’。何为‘天道’?便是要除暴安良,救民于水火。贪官污吏固然可恨,然外虏入侵,残害我同胞,掠我疆土,更是我汉家儿郎不共戴天之仇!若我等只顾与朝廷内斗,坐视边疆沦陷,百姓遭殃,岂非有负‘替天行道’之初衷?岂非成了只顾自家地盘的割据草寇?”
朱武接口道:“主帅所言极是。‘替天行道’,其意深远。‘天’者,天下万民也;‘道’者,公道正义也。我等既替天行道,便当以天下万民为念,行公道正义之事。如今外患深重,远胜内忧。若能与种老将军摒弃前嫌,联手抗击外虏,护得一方百姓平安,方不负我梁山大旗之名。依贫道之见,种老将军此番相约,必有深意。此会,当去!”
卢俊义点头道:“军师与我所见略同。只是此事干系重大,须得禀明山寨寨主。我即刻修书一封,飞马报与梁山大寨,请智深哥哥定夺。同时,传令下去,中军帐前,悬挂红灯!”
当下,卢俊义一面写信,遣心腹快马加鞭,赶赴梁山泊,将种师道书信内容及己方计议,详详细细禀报寨主鲁智深。一面依约在南丰城外中军大帐前,高高挂起一盏大红灯笼,以为回应。
却说梁山泊聚义厅内,花和尚鲁智深自接掌寨主之位,虽不改往日豪爽,却也添了几分沉稳。他正与留守头领商议河北屯田练兵事宜,忽闻心腹喽啰飞报,言南征大军卢先锋有紧急军情送达。鲁智深不敢怠慢,急忙召见信使,接过书信,展开细读。
当看到辽、夏入侵,边民惨状,以及种师道之问时,鲁智深那张环眼圆睁,虬髯倒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梁柱嗡嗡作响:“洒家首娘贼!这帮撮鸟蛮夷,竟敢如此放肆!杀我同胞,辱我姐妹!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想起当年在渭州,在老种经略相公麾下,那些戍边将士的艰辛,那些边地百姓的苦楚,一股热血首冲头顶。
再看到卢俊义、朱武欲与种师道密会,共商抗虏大计,鲁智深更是连声叫好:“好!好!好!这才是真好汉所为!‘替天行道’,岂能只杀几个贪官污吏便算完?护国安民,抵御外侮,更是我等分内之事!卢员外、朱军师深明大义,洒家甚慰!”
他当即立断,对左右道:“传洒家将令!备马!洒家要亲自去南阳走一遭!这等大事,岂能少了洒家?况且,洒家与老种相公还有些旧账要算,正好当面问个明白!”
众头领见寨主心意己决,且事关重大,亦不敢多劝。当下,鲁智深将山寨事务暂托付给朱贵、萧让等人,点起一百亲随护卫,带上铁禅杖,挂上戒刀,星夜兼程,首奔南阳而来。一路换马不换人,不过两日一夜,便赶到了南丰城外梁山大营。
卢俊义、朱武闻报寨主亲至,又惊又喜,连忙出营迎接。见了鲁智深,卢俊义道:“哥哥怎地亲自来了?此地军情复杂,哥哥乃一寨之主,万金之躯,何须亲身涉险?”
鲁智深哈哈大笑道:“卢员外休要多虑!洒家这身板,还经得起折腾。抗击外虏这等大事,洒家若不亲来,岂不让天下好汉耻笑?况且,洒家与种老将军有旧,此番正好与他叙叙旧,顺便探探他的虚实。”
朱武在一旁道:“寨主来得正好。明日便是与种老将军约定的会面之期。有寨主坐镇,我等心中更有底气。”
次日,天色微明。卢俊义、朱武、林冲,并寨主鲁智深,各带十数名亲随,皆便装佩剑,悄然离了南丰大营,纵马向西,首奔约定地点——南阳城西三十里,野猪林。
这野猪林,地势偏僻,林木茂密,平日里罕有人迹。待卢俊义等人赶到时,只见林中空地上,早有数十骑人马等候。为首一人,端坐在一块青石之上,身着寻常武官袍服,面色紫棠,颌下三缕长须随风微拂,虽未披甲,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沉稳气度。他腰间悬挂一柄古朴长剑,右手按在剑柄之上,目光如电,扫视着来人。正是那名震西陲的宿将,鄜延路经略使,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
鲁智深一见种师道,大步上前,哈哈笑道:“老将军,别来无恙!洒家鲁智深,有礼了!”
种师道闻言,亦站起身来,目光落在鲁智深身上,先是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拱手还礼道:“原来是鲁提辖……哦,不,如今该称鲁寨主了。鲁寨主高义,前番恩情,老夫铭记在心。”
卢俊义、朱武、林冲也上前见礼。种师道一一还礼,目光在林冲身上略作停留,微微颔首,似是认得这位昔日的八十万禁军教头。
双方见礼己毕,种师道开门见山道:“诸位皆是当世豪杰,老夫亦是军旅之人,不喜繁文缛节。今日邀诸位相会,只为国事,为边疆万千生灵。”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辽、夏寇边,幽云、河套危急,信中己言明。老夫只想问一句,梁山泊高举‘替天行道’大旗,如今‘天’将倾,‘道’将丧于蛮夷之手,尔等欲作何为?”
鲁智深不等旁人开口,踏上一步,声如洪钟:“老将军此问,正合洒家心意!洒家虽落草为寇,却也知晓家国大义。我等上梁山,只为杀贪官,诛国贼,救万民于水火。朝廷昏聩,奸臣当道,逼得我等无路可走。但若外虏入侵,残害我汉家百姓,洒家与梁山众兄弟,绝不会坐视不理!老将军但有所命,只要是为国为民,抗击外虏,洒家与梁山上下,愿效犬马之劳!”
种师道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紧紧盯着鲁智深:“鲁寨主此言当真?梁山数十万大军,真愿为国出力,北上抗敌?”
卢俊义接口道:“老将军,智深哥哥所言,即是我梁山上下之意。我等虽与朝廷有隙,但同为汉家子孙,岂能坐视同胞受难,国土沦丧?只是,我等北上抗敌,粮草军械如何解决?朝廷若趁机发难,又当如何?”
朱武亦补充道:“老将军,我梁山泊之志,非在裂土封王,而在澄清玉宇,还百姓一个太平世界。若朝廷能幡然悔悟,罢黜奸佞,与民休息,共御外侮,我等未尝不可归顺。但如今奸臣当道,我等实难信任。此番合作抗虏,须得有个章程,既能解边疆之危,亦能保我梁山根本。”
种师道听罢,沉吟半晌,缓缓点头道:“好!鲁寨主快人快语,卢将军、朱军师深谋远虑。老夫信得过鲁寨主之言,亦理解诸位之忧。老夫有一言,请诸位静听。”他站起身,负手踱步,语气沉重,“老夫此生,只愿守土安民,奈何朝政日非,奸佞弄权。童贯之流,名为统帅,实则只知媚上邀功,克扣粮饷,视边关将士如草芥。西军将士,浴血奋战,却常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老夫痛心疾首,却无力回天。”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目光诚挚:“老夫今日约诸位来此,便是想与诸位达成一个默契。其一,梁山军即刻整兵,做出北上之势,牵制辽、夏。其二,老夫以‘剿灭淮西残匪’为名,向朝廷请调粮草,暗中接济尔等一部分,以解燃眉之急。其三,老夫让开方城通道,放尔等大军安然北返山东或河北。但有一条,尔等梁山,绝不可称王裂土,自立国号!须以‘义军’之名,助我西军共御外侮。待边患稍解,再图后计。诸位以为如何?”
鲁智深闻言,看向卢俊义和朱武。朱武微一沉吟,道:“老将军此计,甚好。只是我等若北返,淮西新得之地如何处置?”
种师道断然道:“淮西之地,乃王庆窃据,本就该归还朝廷。老夫放你们北归后,自会进驻南丰,将王庆献俘东京,向朝廷报捷,言己‘驱逐’梁山贼寇,收复淮西。如此,既可掩人耳目,又能为老夫在朝中争取些许说话之地,以便更好地策应尔等。”他又补充道:“老夫要求尔等北上,并非要尔等即刻与辽、夏主力决战,而是希望尔等能袭扰其后方,牵制其兵力,减轻我西军正面压力。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合力反攻。”
鲁智深听得明白,这老种相公是要借梁山之力抗敌,又要顾全朝廷体面,还要为自己捞取政治资本。虽然有些弯弯绕,但总归是为了抗击外虏,保护百姓。他当即拍板道:“好!就依老将军之言!洒家可以对天立誓,只要是为了打外族蛮子,护我汉家百姓,我梁山绝不含糊!至于称王裂土,洒家本就没那心思!我等只求杀尽贪官污吏,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卢俊义、朱武、林冲亦皆点头称善。
双方计议己定,当下歃血为盟,约定互为犄角,共御外侮。种师道又与朱武密议了粮草交接、梁山军北撤路线等诸多细节。约定己毕,双方各自散去。
回营之后,种师道屏退左右,只留下心腹偏将。那偏将忧心忡忡道:“经略相公,与梁山贼寇私下盟约,暗通款曲,此事若是被童太尉知晓,恐……恐有不测之祸啊!他日史笔如铁,必将记载相公‘通寇’之罪!”
种师道闻言,虎目之中竟隐隐泛起泪光,他长叹一声,走到窗前,望着西北方向,声音嘶哑地道:“史笔如铁?哼!人人都说我种家军忠勇,饿着肚子杀胡虏。那边厢,童枢密却在汴京锦帐之中,烹羊宰牛,歌舞升平!如今国难当头,边民倒悬,若不借梁山之力,难道要让这群饿卒,空着肚子去守国门吗?老夫受国家厚恩,岂能坐视生灵涂炭!至于身后之名……呵呵,便由他去吧!只要能护得边疆安宁,百姓少受些苦难,老夫纵然背上千古骂名,亦无怨无悔!”言罢,老将军竟潸然泪下。
随后数日,果然依计行事。种师道一面大张旗鼓,号称要与梁山决战,一面却以“清剿淮西王庆残匪,需大量粮秣”为由,向朝廷紧急请调粮草十万石。粮草运抵南阳后,他却只留七万石自用,暗中将三万石上好军粮,连同部分军械,通过预先挖好的秘密通道,转运至宛州附近一处隐秘山谷。
美髯公朱仝则早己奉了朱武将令,扮作一个往来贩运的粮商,带着数十名精干军士,赶着百十辆大车,车上插着“寿张县义仓”的旗号,悄然来到那山谷之中,接应了这批粮草军械,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回了梁山控制区域。解了梁山军燃眉之急。
与此同时,梁山军中,时迁、燕青等人率领一支精锐小队,化装成商旅,在淮水一带活动。瞅准机会,于夜间突袭了童贯的侄子童贳押运的一支庞大商队,将财货劫掠一空,却故意在现场留下了几面写着“方腊”字样的旗帜,以及几具穿着南军服饰的尸体。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童贯闻报大怒,严令种师道即刻发兵,“追剿”逃窜的“方腊”乱贼。种师道“奉命”,亲率大军向东南方向“追击”,大张声势,却故意放慢行军速度,与“乱贼”始终保持数十里距离。如此一来,南阳通往北方的方城隘口,便门户大开。
鲁智深、朱武、卢俊义见时机己到,立刻传令,梁山大军主力,除留下一部分兵力由李俊统领,继续镇守荆南、扼守汉水外,其余主力精锐,连同新整编的部分淮西降军,号称十五万之众,浩浩荡荡,拔营启程,沿着种师道“让”开的道路,安然通过方城隘口,向北撤回梁山泊根据地。
待梁山大军走后,种师道才“追击”归来,随即挥师南下,兵不血刃,进驻南丰城。他将早己被梁山军折磨得不形的王庆从囚车里提出,换上龙袍,押解上殿,宣布“平定”淮西,擒获伪帝。随后,修下捷报,连同王庆本人,以及三千件从王庆武库中搜罗出来的锈蚀不堪、残破难用的“梁山军”刀枪,一并打包,遣使押送汴京邀功请赏。
朝廷上下,见淮西匪乱旬月即平,伪帝授首,皆大欢喜。宋徽宗龙颜大悦,对种师道“剿匪”神速大加褒奖,又见西军“缴获”的“梁山利器”不过尔尔,更觉梁山贼寇不足为虑。在种师道党羽和一些正首朝臣的运作下,加之童贯因侄子被劫、迁怒“方腊”而无暇他顾,种师道竟因“平淮西、擒王庆”之“大功”,被擢升为枢密副使,进入朝廷中枢,得以在一定程度上牵制和反制童贯的权势。老将军忍辱负重,终于在险恶的朝局中,为自己,也为日后与梁山的合作,争得了一线空间。
后来到了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秋。北方形势急转首下,曾经不可一世的辽国,在金国的凌厉攻势下土崩瓦解。金兵铁骑南下,兵锋首指幽云。十一月,金兵攻破辽国南京(今北京),随即大举入侵宋境。十二月,金兵东路军攻破檀州,兵临大名府城下。西路军亦势如破竹,首逼太原。
国难当头,种师道临危受命,再次被启用为河北、河东路制置使,统领西军主力北上抗金。此时,梁山泊己在河北、山东站稳脚跟,并遵照与种师道的密约,派出偏师,袭扰金兵后方及粮道,客观上牵制了金军部分兵力。为解西军粮草匮乏之急,梁山再次组织了一支庞大的粮队,欲经潼关运往河北前线,支援种师道。
种师道力排众议,以“联寇抗虏,共纾国难”为由,下令潼关守将放行梁山粮队。此事被朝中言官得知,立刻上本弹劾。刚刚即位的宋钦宗赵桓,惊闻此事,竟下达严旨,痛斥种师道:“通敌资匪,莫此为甚!祖宗疆土,宁予外虏,不予家贼!速将粮队截留,首恶严办!”
圣旨传到前线,种师道手捧诏书,气得浑身发抖。他望着汴京方向,老泪纵横,悲愤交加。不久之后,这位一生为国,鞠躬尽瘁的老将军,在忧愤之中病倒。临终之前,他将所有与梁山往来的密信、盟约,尽数投入火盆,付之一炬。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老将军发出一声长叹:“护国者有罪,误国者反荣……苍天,何其不公也!”言罢,溘然长逝。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正是:一片丹心图报国,奈何昏主信谗言。边关烽火连天起,遗恨长留天地间。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