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之初
林悦是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唤醒的。
檀木雕花的房梁上垂着青纱帷幔,晨光透过镂空窗格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竹影。她撑起身时,丝质寝衣滑过手臂的触感让她怔了怔——这不是图书馆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
"姑娘醒了?"
珠帘轻响,着素色曲裾的少女端着鎏金铜盆款步而来。林悦注意到她腰间坠着的青玉禁步随着步伐轻晃,在寂静的室内发出清越的玉鸣。
"这是...哪里?"林悦的嗓音有些沙哑。她记得自己分明是在图书馆顶楼查阅《史记·秦始皇本纪》,为那篇关于焚书坑儒的毕业论文做注脚。古卷泛黄的纸页间突然腾起奇异的檀香,再睁眼便在这陌生床榻上。
梳双丫髻的少女将铜盆放在嵌贝漆架上,扑哧笑出声:"姑娘莫不是真摔糊涂了?这是长公子府上的东厢房呀。昨儿您晕在渭水桥头,正巧遇上公子自章台宫归来。"
铜盆里的水纹荡开细碎的金光,映出林悦骤然苍白的脸。她伸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冰凉指尖触到额角细布包扎的伤口。侍女忙递来温好的药汤:"姑娘当心些,医官说这是磕在阶石上的淤伤。"
"现在...是何年岁?"
"始皇三十五年春三月。"侍女说着掀开朱漆食盒,端出碗黍米粥,"公子特意吩咐用新贡的云梦泽香粳熬的,说姑娘看着面生,许是六国流民..."话到此处突然噤声,慌忙跪下,"小娥多嘴了。"
林悦着陶碗上暗刻的玄鸟纹,指腹传来粗粝的触感。公元前212年,这个数字在她脑海中炸开惊雷——正是秦始皇第五次东巡前夕,距离那场焚尽百家典籍的大火只剩七百多个日夜。
门外忽起环佩叮当,小娥脸色微变:"是公子的玉佩声。"话音未落,月门处己转出一袭玄色深衣的身影。逆着晨光的男子约莫二十七八,眉目如泼墨山水般清峻,腰间玉组佩随着步伐发出有节律的轻响。
林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史书记载始皇帝长子"刚毅勇武,信人而奋士",可眼前人通身透着股竹简般的温润气度。首到看清他左衽领口绣着的银线夔纹——这是唯有皇长子方能使用的纹饰。
"姑娘可好些了?"扶苏在丈余外驻足,保持着合乎礼法的距离。他的声音似渭水春冰初泮,清冷中带着暖意,"昨日见姑娘晕厥在府前,冒昧将你带回,还望见谅。"
林悦正要开口,喉间突然泛起腥甜。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暴雨倾盆的咸阳街头,马蹄声碎,有人将她推向疾驰的轺车...额角伤口突然刺痛难当,她踉跄着扶住床柱,袖口滑落处,腕间赫然有道紫红淤痕。
"姑娘!"小娥慌忙来扶。
青铜镜中映出少女陌生的容颜:黛眉如远山,眸似寒潭星,分明不是自己用了二十三年的那张脸。林悦浑身发冷,终于确信这不是梦境——她的魂魄,正寄居在这具两千年前的躯体里。
青瓷碗底残留的粟米粥泛着温润光泽,林悦指尖无意识地着陶碗边缘的云雷纹。晨风拂过廊下青铜风铃,发出细碎的清响,惊醒了她的怔忡。
小荷端着漆盘退下时,林悦终于得以细观这方天地。六棱雕花窗棂外斜伸进几枝早开的辛夷,淡紫花瓣落在乌木凭几上。墙上悬挂的竹简用朱砂写着"兼爱非攻",墨迹己有些斑驳,倒像是时常被人取下翻阅。
"姑娘请用。"小荷去而复返,捧着个青玉碗。熬得浓稠的黍米粥里浮着几粒殷红的枸杞,蒸气氤氲间,林悦忽然嗅到若有似无的苦杏味——这具身体竟本能地绷紧了脊背。
她状似无意地拨弄银匙:"你方才说...公子要见我?"
"正是呢。"小荷将鎏金铜镜挪近些,镜钮上缠绕的赤色流苏扫过林悦手背,"自打姑娘昏迷,公子每日都遣医官来请脉。"小丫头抿嘴笑着,将羊脂玉簪斜插入她鬓间时,铜镜忽地闪过一道冷光。
林悦猛然按住梳妆匣。镜中少女眼尾那颗朱砂痣,分明与自己前世一模一样。寒意顺着脊椎攀爬,她终于看清这具身体左腕内侧的暗红胎记,形如展翅玄鸟——昨夜零碎记忆里,正是有人抓着这道印记将她推下马车。
"姑娘脸色怎的这般苍白?"小荷突然压低声音,"可是想起什么了?三日前公子在渭水桥头发现您时,您袖中藏着这个..."她悄悄从袖袋取出半枚裂开的玉璜,青玉表面刻着诡异的蝌蚪文。
门外恰在此时响起环佩清音。
"林姑娘可好些了?"
那声音似昆山玉碎,惊得小荷慌忙将玉璜塞回袖中。雕花木门被两名玄甲侍卫推开,晨光中伫立的身影让林悦呼吸一窒。扶苏今日换了月白深衣,腰间玉组佩却换成了一柄青铜短剑,剑鞘上饕餮纹的眼睛正对着她灼灼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