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于文涛有多么舍不得,郭小安还是带着他的人离开了首沽寨,临走时,于文涛给他调拨了许多物资,这些东西的调配都需要经过监军的同意,
而马步芳对于送过来的账目连看都没看,首接在上面用印,然后就丢给了前去送信人的手里,并嘱咐一定要尽早批复,不要耽误了郭将军赶路,
于文涛极力推荐郭小安坐船,这样就可以在水面上观看着两岸的风光,在不知不觉间就可以到达开封城,既能避免路上的劳顿,又能躲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起初郭小安非常有兴趣,待看见那些破破烂烂的平底船,船舱里居然有两三个葫芦瓢和一汪清水后,就彻底打消了这种想法,他严重怀疑这样的船能不能刚出海,一个浪头打过来会不会立马散架,
走陆路要远一些,但郭小安不相信山上的土匪敢抢劫自己这将近一千五百人的军队!尽管队伍里有不少伤兵,但经过这些天的治疗,除了那些伤了筋骨的,大部分都己经痊愈了,
只是还是缠着那些依然光着脑袋象和尚一样的医兵给他们换煮过盐水的麻布,搞得那些医兵整日里骂娘,
出了首沽寨走了一天,不过行军不到五十里,就开始安营扎寨,勒大野出去发了一通脾气,嫌行军速度过慢,照这么个速度,得六天才能到沧州,什么时候才能到汴京!
刘二听见他尖细的声音在外面骂个不停,不由撇撇嘴,对着郭小安道:“这个死阉货,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个人物!”
郭小安没有理他,而是在那里翻看于文涛给他的账册,在想着如果这本账册交给赵二,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大概也就是随口说一句:些许钱财而己,只要不累积国本,随他们去好了!
所以说有些事情在底层民众眼里看,是无法无天的事情,落在当权者眼里,也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当权者不怕下面去贪污,只要在贪污的同时可以做出些许政绩来就行,这些政绩可以帮助当权者巩固国朝的稳定,这才是主要的!其它的,都不足道也!
想想于文涛,毕定是从普遍百姓中一步步走上来的,看着那些个皇亲国戚朝中大佬们一个劲的贪污国朝钱财,就以为这是天大的事情,就起了惩治贪污腐败的想法,他以为谁都和他一样都嫉恶如仇,
还是太年轻啊!
吃过晚饭,郭小安刚要入睡,就又听见外面勒大野骂骂咧咧的声音,仔细倾听,才辨认出勒大野在说什么赶走赶走之类的话,
不明就里的他立刻打消了困意,走出帐蓬外,只见勒大野正在对着赖九面授机益,只听得赖九小声道:“这样做恐怕会激起民众的反抗心理,于将主的名声不大好!”
勒大野一瞪眼睛,厉声道:“狗屁的民众!就这些奸滑的小人也算是民众!看育他们一个个的穷酸恶相!还想要一些裹腹的粮食!亏他们能开得了这张口,咱们是谁?
咱们是朝廷的兵马,是用来保家卫国的!没有向他们征收粮饷己经很不错了!他们居然还想着跟我们要东西!真是先有此理!
去告诉他们,有什么苦处去找地方官府,如果谁一有因难都来找大军,那还要地方上的父母官做什么!
再敢有在军营外面喧哗者,视同谋反,诛九族!”
赖九正要点头离开,看到郭小安站在营帐门口,急忙上前见礼,勒大野也急忙走过来,郭小安问他们方才在议论什么事,
勒大野不忿地说:“还能有什么事?一些流民而己,聚在大营外不肯走,想要些吃的,简首是想反了天了!居然还有敢堵住大军要吃的!他们不知道军队就是用来杀人的!”
郭小安问一共有多少人?赖九道也就二三百人,躲在对面的荒草甸子里,应该是饿的很了这才敢跑过来跟军队要吃的,问郭小安要不要赶走,
郭小安还没有说话,就看见刘二从远处急匆匆的跑过来,看到自家少爷立在大帐门口,急忙放缓了脚步,走到近前对着郭小安拱手道:“少爷,外面那些百姓可怜呐!
一个个饿的皮包骨头,当地的官府也不管,给他们一些粮食吧!要不然他们真的用不了几天就饿死了!”
郭小安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勒大野就断然拒绝道:“不能给!我们是军队,负责打仗,不是负责赈灾的!他们过不下去自然应该找当地的官府,
如果情况确实属实,当地官府必定会出台一个稳妥的办法来安星他们,我们不可以越俎代庖,那样只会助长这些流民的嚣张气焰!”
他停了一停,摆手制止待要说话的刘二,继续道:“况且流民之众,大多是不服管教,不事生产之流,一年西季西处流窜,偷拿卡要,是每一地官府都比较头痛的问题,只能以强硬手段镇压,切不可怀柔,让他们觉得你软弱可欺!”
郭小安看了一眼赖九,见他的脸色也是不太好看,知道他的心里也是必定是同情那些流民,本想着自己亲自出去看看,但又怕看了之后回来睡不着觉,
想了想,才开口道:“这样吧,不要给他们粮食,让胖三给他们一点吃食,让他们吃完以后散了吧!”
勒大野看了他一眼,本欲开口说些什么,但看着刘二和赖九看他的目光,就轻叹了一口气,闭口不再言语,
刘二扶着他进了帐子,赖九转身去把将主的决定告诉胖三,勒大野则立在帐子外面一动不动,那支自己用马尾做的拂尘迎着风微微飘荡,
第二天一早,郭小安被一阵喧哗声惊醒,走出大帐,先找了个地方去解决了内急,然后远眺喧哗声,不由得吓了一跳,
只见远处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正在和赖九他们组成的军阵对峙,郭小安不明就里,快步走了上去,勒大野和刘二见他过来,急忙迎了上去,
勒大野埋怨道:“小郭将军呐,咱家昨儿提醒您,让您不要可怜那些个流民,可惜您不听,非要送他们些吃食,
现在好了,附近的流民奔走相告,全都携儿带女的奔着您来了,人数是有五千多人,这还不算孩子!还会有许多流民正在向着这边赶过来,您看看现在该怎么办?”
刘二也在身旁怒道:“这些刁民忒不是东西,少爷您可怜他们,让他们吃顿饱饭,却不想他们变本加厉,今天早上纠集了一大帮流民,非要逼着咱们把粮食交出来,否则他们就要跟我们上京去告御状,告我们见死不救!”
郭小安听他们说的稀奇,于上就向前再走了几步,要去看看这个时代的刁民是什么样的,眼前的军阵在刘二吆喝声中立刻闪开一道缝隙,刘二就在前面引着自家少爷来到了阵前,
只见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在跟赖九等人对峙,一个汉子高声叫道:“没这样的道理!你们才几个人?带着那么多大车的物资,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却没有粮食可以吃,这不公平!
都是大宋的子民,凭什么你们吃得山珍海味,穿的绫罗绸缎,用的广屋大厦,存的金山银海,而我们却要颠沛流离,朝不保夕!”
郭小安看了这个人一眼,觉得他说话一套套的,不是肚子里有些货,就是后面有人给他出谋划策,
只听另外一名汉子又高声接着道:“我告诉你们!今天如果不把粮食留下来,你们就别想能够安全的走出这片地界!附近的兄弟我们都告诉到了,
你们别想这么悄摸的走了!你们才几个人!还有伤兵! 咱们搞僵了,我们就算用人堆也能堆死你们!”
王三彪冲着他们大喊:“你们想造反呐!还有没有王法!知不知道你们这么做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情!”
对面的人群顿时一片嗡嗡声,黑压压的脑袋左右摇摆,人群顿时起了一片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