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擒七纵火锅城"的霓虹招牌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旋转门每转一次就带出股混杂着牛油和香料的浊浪。刘玄推开雕着夔龙纹的玻璃门时，挂在门楣上的铜铃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被辣椒油糊住了嗓子。
大堂领班台前摆着尊关公像，电子香炉的红光在武圣脸上投下诡异的血色。诸葛明的手指在点餐平板上快速滑动，突然在某道"藤椒腰花"的图片上停住——食材摆盘方式与他们上周在CS基地见过的藤甲防护服一模一样。
"会员卡带了吗？"刘玄低声问，目光扫过角落里那桌西装革履的食客。曹德正用漏勺在鸳鸯锅里画着太极图，红汤白汤交界处漂着的枸杞像几滴凝固的血。
张翼摸了摸裤兜，塑料卡片上"终身免锅底费"的烫金字己经磨得发亮："你说老曹怎么挑这么个地方？该不会..."
他话没说完，后厨的塑料门帘突然被掀开。六个穿黑色工字背心的壮汉鱼贯而出，围裙下鼓胀的肱二头肌上还沾着辣椒末。领头的孟获脖子上挂着哨兵似的工牌，金属链子在灯光下明晃晃地刺眼。
"刘总，"他抹了把顺着太阳穴滑下的汗珠，"您上回那个十字固...能再演示下吗？"说话时左眼不自觉地抽搐，像是有人在他视神经上装了振动机。
曹德手里的瓷勺"当啷"砸在锅沿："我花钱是让你来学柔道的？"
蒸汽升腾间，诸葛明注意到孟获的左手小指少了半截——和上周CS基地那个"藤甲兵首领"的伤处完全一致。他不动声色地把平板转向刘玄，屏幕上放大的是张朋友圈截图：一群穿藤编护具的人围在烧烤架旁，配文"团建圆满结束！"拍摄时间显示为蜀汉大厦停电当晚。
"孟教练，"刘玄突然举起茶杯，"听说你们健身房最近换了蛋白粉供应商？"
不锈钢茶壶映出孟获瞬间绷紧的下颌线。他偷瞄了眼曹德，后者正用筷子尖蘸着红油在餐巾纸上画某种路线图。"是...是啊，"孟获的喉结上下滚动，"新款的增肌效果..."
"是挺增肌的。"张翼从兜里掏出个透明密封袋，里面装着淡黄色粉末，"昨儿扫楼发现的，你们'虎豹骑'在消防通道偷吃的就是这个吧？"他故意抖了抖袋子，几粒结块的粉末漏在转盘上，"知道为什么吃完就拉肚子吗？"
曹德画图的筷子尖顿住了。餐巾纸上未干的油渍慢慢晕开，逐渐形成个酷似东风物流仓库的平面图。
诸葛明的手机突然在桌面震动。业主群里，"铜雀台物业-王平"发了张电路检修通知，配图是某间设备房的照片——墙角堆着的黄色编织袋上，赫然印着"七擒七纵健身俱乐部特供"的字样。
"有意思。"诸葛明把手机滑给刘玄，"上周CS基地着火的更衣室，监控显示第一个跑出来的人..."他故意提高音量，"穿的也是这款拖鞋。"
孟获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他脚上那双印着俱乐部logo的橡胶拖正在无意识地搓动，像是试图擦掉什么看不见的污渍。
"会员卡。"刘玄突然从钱夹抽出张黑金卡片，指尖一弹，卡片旋转着滑向孟获，"听说持卡人买蛋白粉打五折？"
卡片在玻璃转盘上划出完美的弧线，最终停在孟获面前的蘸料碟旁。黑底金边的卡面上，"蜀汉集团"西个篆体字在灯光下泛着幽光，角落里还印着行小字：持卡人可查询所有合作健身房监控记录。
曹德猛地站起身，紫砂茶壶被手肘带翻，在青花瓷碟上砸出个豁口。"废物！"他抓起餐巾纸团砸向孟获，"你知道他们服务器..."
"藏在点菜系统里嘛。"孟获条件反射般接话，说完自己都愣住了，"哎？我怎么..."
诸葛明己经起身走向明档厨房。透过玻璃窗能看到厨师正往电脑里输入订单，屏幕角落闪烁着熟悉的蜀汉集团logo。"云端备份，"他回头对刘玄说，"数据链用的是火锅店的会员系统。"
曹德的脸涨得比锅里的红汤还艳。他一把扯下领带往地上摔，却带翻了身后的屏风——司马毅正坐在隔壁卡座涮毛肚，面前平板显示着东风物流的库存清单。
"巧啊。"司马毅夹起片颤巍巍的脑花，"曹总也来考察...餐饮业？"
旋转门再次转动时，穿橙色制服的外卖员拎着保温箱走进来。箱子上"东风快递"的贴纸下，隐约露出半截服务器序列号标签。孟获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突然拽下工牌拍在桌上：
"刘总！其实我早想说了！曹老板他..."
玻璃门开合带进的风吹散了后半句话。只有司马毅面前的火锅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红油面上浮着的花椒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