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的课刚刚结束，烈日依旧高悬，将塑胶跑道烤得发烫，蒸腾起阵阵扭曲的热浪。苏婷拎着校服外套晃进小卖部，推门的瞬间，冰柜的冷气扑面而来，像一头扎进清凉的湖水。她眯起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凉爽，额前的碎发己经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痒痒的。
冰柜里整齐排列着各色饮料，玻璃瓶汽水在灯光下泛着的光泽。苏婷刚摸到一瓶橘子汽水的瓶身，冰凉的触感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身后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盈得像只小猫，却又带着某种独特的节奏感。
"猜猜我是谁？"一双手突然蒙住她的眼睛，指尖带着淡淡的颜料气味，隐约还有松节油的清香。
苏婷嘴角不自觉上扬，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个表情有多温柔："美术社的小笨蛋。"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个八度，像是在说什么秘密。
林檬松开手，今天她穿了件薄荷绿的背带裤，内搭纯白T恤，发梢还沾着水彩颜料的痕迹——钴蓝色的一点，像是无意间蹭上的天空碎片。她伸手从冰柜深处掏出两瓶玻璃瓶汽水，动作熟练得像是早就计划好的。瓶身上凝结的水珠立刻滚落，在她手心积成一小片水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请你的。"她将汽水贴在苏婷脸上，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引得苏婷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林檬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薄荷绿的背带裤在冰柜的冷光映照下，像是会发光一样。
小卖部外的梧桐树下，她们并排坐在长椅上。树影婆娑，斑驳的光点洒在两人身上，像是某种神秘的密码。林檬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彩色吸管，条纹的那根递给苏婷，自己留下波点的那根。吸管插入汽水的瞬间，气泡欢快地涌上来，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是液态的星星。
"干杯！"玻璃瓶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像是夏日特有的风铃。苏婷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汽水顺着喉咙滑下，带走了所有暑气。她满足地叹了口气，却发现林檬正盯着自己看。
"你嘴角沾到汽水了。"苏婷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
林檬刚要抬手擦，苏婷己经鬼使神差地伸出拇指，轻轻抹过她的唇角。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薄荷绿的汽水瓶在林檬手中倾斜，洒了几滴在白色T恤上，晕开一片透明的水痕，布料变得半透明，隐约能看到里面薄荷绿的背带。
"喂！你们看那边！"小刀的声音突然打破沉默。他抱着足球冲过来，浑身是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运动鞋在砂石路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操场新装了喷雾降温系统，超爽的！"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阵清凉的水雾己经随风飘来。细密的水珠在阳光下形成微型彩虹，落在皮肤上瞬间蒸发，只留下丝丝凉意。林檬仰起脸，闭上眼睛，水雾在她的睫毛上凝成细小水珠，像是撒了一把碎钻。阳光透过水珠折射，在她脸上投下七彩的光斑。
"像个傻瓜。"苏婷嘟囔着，却忍不住学她的样子仰起头。水雾扑面而来，带着微微的铁锈味和清凉感，像是夏天的呼吸。
操场上己经聚集了不少学生，在水雾中追逐打闹，欢呼声此起彼伏。喷雾系统间歇性启动，每次喷发都引起一阵尖叫和笑声。小刀把足球往地上一砸，水花西溅："汽修社对战美术社！输的请喝奶茶！"
"这不公平！"林檬笑着躲到苏婷身后，薄荷绿的背带蹭在苏婷背上，带着微微的湿意，"我们人少！而且你们都是男生！"
苏婷拧紧汽水瓶盖，玻璃表面己经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她突然拉起林檬的手："那就跑啊！"
她们穿过层层水雾，薄荷绿与深蓝色的身影在彩虹间穿梭，像是两道交织的流星。林檬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背带裤的肩带滑落一边也浑然不觉。苏婷回头看她，发现水珠己经打湿了她的发梢，黑发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像是戴了一顶水晶王冠。
"小心！"苏婷突然拽住林檬的手腕，一块湿滑的泥地就在眼前。惯性让她们撞在一起，林檬的额头轻轻磕在苏婷肩膀上，发出一声闷响。
"痛..."她皱起鼻子，却还在笑，呼吸喷在苏婷颈间，温热潮湿。
苏婷突然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林檬睫毛上的水珠。薄荷汽水的甜香混合着她身上特有的颜料气息，还有阳光晒过的棉布味道，形成一种奇特的、令人心跳加速的香气。林檬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般的色泽，里面清晰地倒映着苏婷的脸。
"婷姐！接球！"小刀的喊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足球破空的声音。
苏婷条件反射地伸手，湿漉漉的足球却从指尖滑过，正中她的胸口。"砰"的一声闷响，白色T恤瞬间湿透，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活该！"林檬幸灾乐祸地拍手，却在看到苏婷狼狈的样子时突然红了脸，慌忙移开视线，假装对远处的一朵云产生了极大兴趣。
夕阳西下，水雾系统自动关闭。操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一个个小水洼倒映着晚霞，像是散落一地的镜子。苏婷和林檬坐在看台最高处，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被晚风吹得发凉，却丝毫不觉得冷。
"给。"苏婷脱下外套披在林檬肩上，布料还带着她的体温，"别感冒了。"
林檬裹紧外套，袖子对她来说太长了，垂下来像唱戏的水袖。她突然从背带裤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神秘地眨眨眼："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是个手工制作的钥匙扣，透明树脂里封着一片新鲜的薄荷叶和一小块黄铜齿轮，在夕阳下泛着温柔的光。薄荷叶的纹路清晰可见，像是被时光凝固的瞬间。
"我自己灌的树脂。"她晃了晃自己的钥匙串，上面挂着同样的一个，只是薄荷叶的位置换成了小朵压干的白色雏菊，"这样我们都有..."
"情侣款？"苏婷脱口而出，随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个词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她耳根发疼。
林檬的耳尖瞬间红得像是要滴血，但嘴角却悄悄上扬，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嗯...社团纪念品。"她低头摆弄着钥匙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你非要那么理解的话..."
晚风轻拂，带着操场上水汽的清凉和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香。两个湿漉漉的身影沿着林荫道慢慢走远，钥匙扣在书包上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密语。路灯一盏盏亮起，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最终交融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