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笼白汽蒙住了摄像机镜头，钱浩把温度计插进包子褶里，红漆木壳温度计结着霜花，玻璃管裂痕用胶布缠着。王振华捏着茶杯踱进后厨，杯底沉着灰白渣子，看着像皖南制药厂冷库的墙灰。
“钱老板搞啥名堂？”王振华掀杯盖拨茶叶，指甲缝黑乎乎的。
“测火候。”钱浩拔出温度计，酒柱糊成一片，“包子芯烫嘴，得晾七分十二秒。”他故意斜着拿温度计，让镜头拍不清刻度。
镁光灯突然扫过来，钱浩抬手挡光，袖口扫翻砚台，墨汁泼在“科学管理示范”锦旗上，金线吸饱墨汁显出暗纹。
“现场演示科学管理！”戴鸭舌帽的记者把话筒怼过来，机器压得他肩膀歪斜，钱浩抓起笼屉布裹住温度计：“蒸屉分三区，旺火区……”
王振华突然咳嗽，茶叶渣喷在镜头玻璃上，钱浩瞄见茶渣里混着石膏粉，跟石膏像的碎渣成分相同。摄像机转向时，他蘸茶水在案板写“通风口”，水痕顺着木纹往北渗。
“测温数据呢？”记者鼻尖冒出汗珠。
钱浩晃动温度计：“七点二度恒温保鲜。”玻璃管“咔”地裂开，酒精滴在王振华皮鞋尖，洇湿了鞋头沾的石膏粉。
后厨吊灯突然灭了，钱浩摸到手电照电箱，光束扫过王振华的茶杯，茶叶渣在杯底聚成团，他佯装失手碰翻茶杯，茶渣泼向通风口方向，在瓷砖上溅出放射状痕迹。
“题词！题词！”人群突然哄闹，王振华提狼毫笔蘸墨，笔杆“啪”地裂开，墨团在宣纸晕染，钱浩蹲身捡笔杆碎片，发现中空处塞着纸条：“皖南冷库——七块二”。
“年轻人要讲科学管理……”王振华按他肩膀，金戒指硌进肉里，钱浩肩胛肌肉抽搐，抓起蒸笼布擦汗，布料油渍在镜头前反光，像极了CT片的阴影区。
窗外救护车鸣笛炸响，钱浩趁机打翻茶壶，滚水浇湿宣纸，纸背用米汤画的药厂地图遇热显形，急救通道分岔出条虚线，首指礼堂那堆石膏残骸。
人群散尽后，钱浩蹲在地上刮墨渍，小梅举着秃头扫帚过来：“哥，通风口有响动！”她手背结着冷库火灾留下的疤。
两人撬开排风扇，腐臭味冲得钱浩连打三个喷嚏，他伸手探管道，摸到捆病例档案，最外层贴着厨房的股权协议。手电光扫过乙方签名处，暗红唇印边缘晕着水渍，“病床”二字是用紫药水写的，跟血手印的药剂成分对上了。
排风扇突然狂转，病例纸页飞散，钱浩抓住张CT报告，肺部阴影吞噬着“签约仪式”的烫金字，小梅突然拽他衣角：“看风扇叶！”
金属叶片上刻着深浅不一的划痕，连起来是副冷库平面图。通风管道的铁锈簌簌落下，在CT报告上铺出条虚线，走向跟王振华鞋底的石膏粉痕迹重合。
钱浩摸到裤兜里的温度计碎片，玻璃碴尖正好能撬开排风扇螺丝。虎口的旧伤叫铁锈一激，疼得他想起冷库火灾那晚的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