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家即君家,何必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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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清平乐》·志愿表上的杨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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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妾家即君家,何必南
作者:
剑二十三
本章字数:
3954
更新时间:
2025-05-22

1. 午后的志愿表

六月的上海,蝉鸣声像一把钝锯子,来回拉扯着弄堂里的空气。

晏清扬趴在章家那张老榆木桌上,桌面被岁月磨得发亮,映出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那张高考志愿表,黑色钢笔在"第一志愿"一栏悬了许久,墨水滴下来,在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蓝。

"你能不能别对着表格喘气?"章拂柳坐在他对面,手里捏着一颗枇杷,金黄的果皮被她灵巧地剥开,露出里面的果肉。她的指甲缝里沾着淡黄的汁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亮。

晏清扬抬起头,忽然咧嘴一笑:"喂,你'特长与获奖'栏里写的什么?"他手指戳着表格某处,"《长恨歌》全文背诵?——章拂柳同志,你是要去应聘唐玄宗的话剧演员吗?"

章拂柳眼皮都没抬,把剥好的枇杷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总比你写'连续三年蟋蟀大赛冠军'强。"她说话时,一缕头发从耳后滑下来,在脸颊旁轻轻晃动。

窗外,卖白玉兰的阿婆慢悠悠地走过,苍老的叫卖声混着花香飘进来。晏清扬突然伸手按住表格边缘:"别动。"

他的钢笔尖还悬在纸上,一滴墨水摇摇欲坠。章拂柳抬眼看他,发现他正盯着自己身后某处。她转头望去,只见窗台上停着一只蓝翅蜻蜓,透明的翅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要下雨了。"晏清扬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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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修正液的味道

弄堂深处传来电视机的声音,正在播报今年上海的高考录取率。女播音员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与周围吴侬软语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奇异的交响曲。

章拂柳忽然伸手抽走晏清扬的钢笔。"你'国际关系学院'的'际'字写错了。"她指着那个多了一撇的繁体字,"高考要用简体。"

晏清扬凑近看时,她的辫梢不经意扫过志愿表。一股淡淡的桂花头油香气飘过来,混着修正液刺鼻的味道——章拂柳不知何时拿起了修正液,正在表格边缘空白处画着什么。

"这是什么?"晏清扬凑得更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发丝。

一个胖墩墩的Q版小人逐渐成形,圆脸上两撇胡子,举着面歪歪扭扭的旗子,上面写着"冲啊"。

"安禄山?"晏清扬挑眉。

章拂柳抿嘴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杨贵妃呢?"

晏清扬一把抢过修正液,在表格另一角画起来。他画得很认真,眉头微蹙,舌尖不自觉地抵着上颚。章拂柳托着腮看他,目光从他浓密的睫毛滑到微微抿起的嘴唇。

"在这里。"片刻后,晏清扬得意地指着"服从调剂"的方框。

章拂柳低头看去,只见方框里画着个小小的马嵬坡,一个简笔画的女子倒在地上,周围散落着几朵花。

"真残忍。"她轻声说,却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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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突如其来的雨

傍晚时分,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晏清扬和章拂柳刚走到邮局门口,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两人慌忙躲进邮局的屋檐下,身后是紧闭的绿色铁门,面前是如注的雨帘。

"听说北方食堂没有腌笃鲜。"晏清扬突然说。他靠在墙上,看着雨水在水泥地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章拂柳正小心翼翼地把志愿表塞进防水袋里,塑料膜发出哗啦的响声。"北京有豆汁儿。"她头也不抬地说,"会腐蚀上海人的舌头。"

雨越下越大,一辆军绿色卡车从马路上驶过,轮胎碾过积水,泥点飞溅起来。章拂柳惊呼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白球鞋上的泥渍。

晏清扬在口袋里摸索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糖纸。他蹲下身,用糖纸去擦她鞋上的泥点。章拂柳低头看他,发现那是去年那枚印着"中国制造"的大白兔奶糖包装纸,边缘己经有些泛黄。

"你还留着这个?"她问。

晏清扬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擦拭着。雨水打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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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深夜的电话

深夜十一点,晏清扬房里的台灯还亮着。

他正在检查志愿表的复印件,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得他差点跳起来。抓起听筒,章拂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像是隔着一层薄纱:"你志愿表交了吗?"

"明天一早..."晏清扬说着,目光落在书桌上那份复印的草稿上。墨水有些晕染,但依然能看清"国际关系学院"几个字,那个"际"字依然多了一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刚刚背完《长恨歌》。"章拂柳忽然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七月七日长生殿——"

晏清扬不假思索地接道:"夜半无人私语时。"

又一阵沉默。窗外的梧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影子在窗帘上摇曳。

"早点睡吧。"最后章拂柳说,"明天...明天见。"

挂断电话后,晏清扬望着窗外出神。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在志愿表复印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而此时此刻,真正的志愿表正在李文昊手里,钢笔尖划过"国"字,正被小心翼翼地添上"防"字的偏旁。

---

尾声·二十三年后

军事档案馆的灯光很冷。

有关部门的保密机要人员戴着白手套,轻轻翻动这份泛黄的志愿表。修正液画的安禄山旁边,他突然发现一行当年没人注意的小字,墨迹很淡,像是被反复描摹过很多遍: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窗外,北京的第一场雪正悄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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