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黄昏，荒原驿站的轮廓在金红色的余晖中若隐若现，风沙轻抚着斑驳的土墙，带来一丝凉意。驿站后院的茶棚里，炭火炙烤羊肉的膻香西溢，三匹驮着机关零件的骆驼正在卸货，铁器碰撞声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季无尘斜靠在竹藤椅上，剑鞘懒洋洋地搭着桌沿。桌上摆着一碟盐渍梅子——这是北齐商队最爱的零嘴。
他斜靠在竹藤椅上，剑鞘懒洋洋地搭着桌沿。脖颈暗红的噬魂蛊疤痕在余晖下泛起红光，微微发胀，他指尖运起剑气如细针扎入皮下，躁动的蛊虫瞬间僵首。
季无尘捏起一颗梅子丢进嘴里，酸得眯起眼，轻声道：“别急……好戏才开场。”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布帘的晃动传来。夜罗刹裹着东海特产的冰蚕纱，水蓝色裙摆上的纹路宛若东海浪涛翻涌。她娇媚的声音随之响起：“呦，首座好雅兴～”
夜罗刹的幻影分身悄然贴上季无尘的后背，语气带着嘲弄：“北齐边陲风沙大，可别把棋子看丢了。”
话音刚落，茶棚外忽然传来一声粗暴的喝骂声：“姓季的！你放跑林清歌是几个意思？”木门随之被踹开，拓普万大步闯入茶棚，獠牙咬得咯吱作响。他掌心的噬魂珠泛起血光，显得格外狰狞。
季无尘剑鞘轻点地面，冰霜顺着裂缝爬上拓普万的靴尖，他声音冷冽道：“女皇要的是完整无缺的宝物，不是碎成渣的废铁。”
“放屁！”拓普万甩出噬魂珠，血雾凝成骷髅头扑向季无尘面门，“你当老子瞎？那丫头带着铁匣进了荒原，鬼知道是不是跟千机阁有勾结！”
季无尘剑光骤然炸裂！
冰蓝色剑气绞碎血骷髅，剑尖抵住拓普万喉咙冷笑道：“这么想当忠犬……不如我现在就送你去见女皇？”
夜罗刹突然娇笑一声，幻影分身如花瓣散开又聚拢：“首座消消气呀～拓普万大哥也是着急嘛。”
季无尘抓起茶壶往后一扔，滚烫的热水泼向立柱后的阴影：“西荒的耗子，滚出来喝杯热茶。”
“轰！”
半堵土墙应声而塌，黄沙滚滚涌入茶棚。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废墟中走出，正是苍骸。他身披重甲，黄沙从装甲缝隙滚落。他甩出一个麻袋砸向茶桌，麻袋里滚出只异兽，胸口上露出金逸门的金蟾纹：“西荒截获的货，你给个说法！”
站在旁边添茶的伙计手一抖，陶壶“咣当”一声摔碎在地。他刚一抬头，便撞上了季无尘冰冷的目光。
拓普万抬脚将人踹进水槽，南州口音裹着痰响：“狗崽子耳朵挺灵啊？爷爷教你个乖——”噬魂珠血光映亮他狰狞的笑容，“想偷听魂殿议事，得拿命付账！”
季无尘剑尖挑起一块碎陶片，冰霜裹着瓷片钉入伙计耳侧：“留着他。”
夜罗刹的幻影在油灯暖光里摇曳生姿，三道分身如血绸缠上季无尘后背，真身甜腻带毒的嗓音贴着他耳畔呢喃：“首座这般护着那丫头——”血刃指尖挑开他衣领，蛊痕在昏光下如活物蠕动，“莫非噬魂蛊发作时……想叼块嫩肉磨牙止疼？”
“喀嚓！”
冰莲剑气轰然炸碎幻影，季无尘反手扣住真身咽喉，将夜罗刹掼在茶桌上，陶壶翻倒，冷茶浸透她腰侧纱裙。
她屈膝抵住心口娇笑：“您脖颈的蛊虫都快爬到脸上了……这般动怒，是怕我瞧见您的狼狈相？”
“我狼狈？”季无尘五指骤紧，夜罗刹喉骨咯咯作响，“东海龙宫贡给女皇的千年沉香木怎么进了三皇子敖瀚私库，你这东海总管是瞎了还是故意放水？”
“敖瀚截贡船与我何干！您不如查查大皇子敖溟的手下，蓝佑那九头蛇……他上月用海兽吞了你的探子！”夜罗刹血刃倏地刺向他腕脉。
季无尘剑鞘裹着冰霜，劈断袭来的血刃："敖瀚床帐上绣着魂殿暗纹，要我请女皇看看，你是不是吃里扒外了？"
夜罗刹瞳孔骤缩，指尖软垂下来：“首座这话说的……奴家对女皇一向忠心得紧。”
苍骸重甲突然爆开沙暴，黄沙凝成巨手抓向季无尘：“西荒试验场被毁，是你泄的密！”
剑气瞬间绞碎沙手，季无尘踩着飞溅的沙砾逼近：“你那破沙傀连锄头都扛不住，还需要我泄密？” 他剑尖挑开异兽胸腔，金蟾纹下藏着的沙傀核心滋滋冒烟：“金逸门用魂殿技术造活尸，你的好下属收了二百灵币就放行——”
季无尘踹翻麻袋，沙傀核心滚到苍骸脚边。
拓普万突然暴起，噬魂珠血光凝成饿虎扑食：“少他妈转移话题！林清歌带着铁匣往北齐钻，你拦是不拦？！”
冰莲剑气轰碎血虎，季无尘反手将剑鞘重重砸在拓普万肩头：“南州矿场丢的五百斤玄铁砂……是你拿去黑市换了醉仙楼的鲛人舞姬吧？”他扯开对方衣襟，露出新鲜的胭脂印，“女皇可不喜欢脂粉味。”
“配当魂殿三凶吗？我若是你们——”季无尘的铃铛无风自响，“就少盯着小姑娘，多查查自家后院。”
话音落下，茶棚陷入一片死寂。夜罗刹的分身如泡沫般消散在空气中，苍骸重甲上的沙粒簌簌掉落，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唯有在远处卸货的脚夫还在窃窃私语，声音隔着栅栏飘进来：“听说千机阁新招的工匠能修机关翼……”
“吹牛！上个月老张试飞摔断腿，现在还在炕上嚎呢！”
季无尘随手甩剑震开布帘，暮色夹杂着炊烟缓缓漫进茶棚。他拎起茶壶，将滚烫的热水浇灭炭火。水汽蒸腾间，紫藤发带的穗子轻轻扫过剑柄铜铃，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他的目光冷冽扫视一圈：“林清歌活着，云溪宗和千机阁才会露破绽；铁匣在北齐现世，女皇才能名正言顺收网。”话音未落，铜铃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一道无形的剑气席卷而出，压迫得三凶齐齐后退。
“再自作聪明……这就是你们的下场。”他一击碾碎异兽脑袋。
驼铃声渐行渐远，商队消失在荒原尽头。
茶棚内只剩下季无尘一人。他解下剑柄上的铜铃，缓缓浸入水槽。波纹荡漾间，铜铃内侧模糊的蛇纹逐渐显现，赫然与林清岚噩梦中的图腾一模一样。
夜色渐浓时，驿站西周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季无尘倚着货箱闭目调息，耳畔却传来马厩方向的嘈杂声。
他微微睁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视线越过驿站斑驳的土墙，他望向荒原尽头。
那里，忽然亮起了一簇微弱的火光，在漆黑的夜幕中尤为显眼。他眯起眼睛，隐约看见百米外驿站窗棂间晃动的人影。
“林姑娘，你总算摸到驿站了。”他对着虚空晃了晃空酒壶，语气似笑非笑，“再等等……我倒要看看，你能掀多大风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