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的晨雾裹着铁锈味，林清歌攥着墨家铁牌挤过人潮。
千机阁的青铜齿轮门楼高耸入云，她仰头盯着千机阁门楣上盘踞的青铜机关兽，兽眼嵌着两枚暗红晶石，像随时要扑下来咬人。铰链转动的轰鸣声震得耳膜发麻，林啸天银灰色狼耳灵巧地转动，喉间发出一声嗤笑："这破地方吵得跟狼窝炸锅似的！"
“南州来的？墨家的牌子可不好拿。”门口守卫用斜眼瞥她，手里摆弄着一只巴掌大的齿轮蜘蛛。
蜘蛛突然“咔哒”跳上她肩头，八条腿刮得衣料嘶啦响。林清歌僵着脖子不敢动，身后传来一声嗤笑：“新来的都这怂样。”
“呵呵，别逗她了。”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门轴“吱呀”转开，墨三锤戴着单目镜跨过门槛，灰白胡子翘得像炸毛的猫。他两指一弹，齿轮蜘蛛“啪嗒”摔在地上，八脚朝天乱蹬。林清歌松了口气，刚要拱手，怀里的铁匣突然滑出半截。
墨三锤浑浊的眼珠倏地发亮，瞥向林清歌怀里的铁匣：“你们南州人都爱抱着铁疙瘩？有点意思。”但是，墨三锤心里明白，这铁疙瘩像是失踪多年的秘宝——铁匣。没想到会在这丫头手里。
他咧嘴一笑： “进来吧，丫头。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机关术。”
千机阁内轰鸣震耳，齿轮咬合的金属声扎得人太阳穴突突首跳。林清歌跟着墨三锤穿过长廊，两侧工坊里赤膊的工匠正抡锤敲打机甲关节，火星子溅到青砖地上“滋啦”冒烟。
“南州法宝轻巧，可离了修士灵力就是废铁！”一名学徒冲同伴嚷嚷，故意抬高嗓门，“哪像咱们的‘黑虎’——”他踹了踹脚边半人高的机甲，“灌够灵石，三岁小孩儿都能挖掘开矿！”
林清歌和林啸天跟着墨三锤，踏进青铜门楼里，足下鎏金地砖突然翻转，露出蜂窝状升降台。
"快上来吧。"墨三锤说着踏进升降台"这机关总共能承载千斤，小友不必担心。"
林啸天狼尾突然绷首如铁鞭，整个人却像嗅到猎物般凑近升降台边缘，粗粝指尖划过青铜齿轮的凹槽："这榫卯接缝比玄铁门的箭匣还细……"他喉结滚动，银发间支棱的狼耳随着齿轮转动声高频颤动。
"大小姐，"他猛地回头，金瞳灼灼发亮，"若是把传动轴换成陨星铁，这破台子能提速三倍！"话音未落又懊恼地龇牙，尾巴烦躁地拍打地面，"啧，关我屁事！"
林清歌憋着笑揪住他后领拖进升降台："闭嘴，啸天。"
墨三锤单目镜闪过蓝光："抓紧了。"他靴跟敲了敲升降台边缘，整片地砖突然加速上升。
林清歌仰头看着逼近的穹顶。二十丈高的青铜滑轨上，符纹灯笼像流星般穿梭，照亮下方密密麻麻的工坊隔间。
林啸天整个人贴在升降台栏杆上，鼻尖几乎戳进传动齿轮组里。他左手无意识地腰间短刀，右手却鬼使神差地跟着齿轮节奏虚空比划，嘴里念念有词："左三齿咬合延迟半息……"狼尾随着机械韵律轻轻摆动，活像条盯着毛线团的猫尾巴。
"当心啃一嘴铁锈。"林清歌踹了踹他靴跟。
"要你管！"他炸毛般跳开，却在升降台停稳的瞬间闪电般伸手，从齿轮缝里抠出一片崩落的铜屑，顺手塞进兽皮腰包，"留着磨爪子……看什么看！"
没过一会儿，升降台在离地二十多丈的一层平台停下。
学徒们的争吵声混着金属撞击声涌来：
"传动轴又卡死了！"
"加两道闭环符纹试试！"
"放屁！上次这么干炸了三台......"
"吵什么！"墨三锤朝最近的工坊学徒吹胡子瞪眼，"贵客来了还不懂规矩？"几名弟子立刻垂手站在两边。
墨三锤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一尊铁兽前，他敲了敲炮管：“小友，要不要试试？”
林清歌抬头一看，那东西像巨龟驮着炮台，龟壳上密密麻麻刻满符纹。
她走上前，伸手按向符纹凹槽，掌心刚贴上就被震得发麻。铁兽“嗡”地颤动，炮口“咔咔”转向左侧工坊，吓得一群学徒抱头鼠窜。
墨三锤哈哈大笑：“灵力弱得像鸡崽，想必你在南州很艰难呀。”没想到墨三锤一句话就戳疼了林清歌的心窝子，林清歌低下头心中暗暗不爽：刚才那炮管怎么没再弄点出点动静出来呢？
“小友，千机阁宝贝可不是这么玩的。”墨三锤拍了拍铁兽，接着又说道：“南州人用自身灵力，我们靠的是这个——”他指尖戳了戳铁兽心口的齿轮组，“千机阁运用符纹篆刻之术，灵力不过是点燃其运转的燃料。这些符纹与精密机关的结合，实现了能量的高效转化。这铁兽的核心，非比寻常的灵力容器，而更似一座微型的灵脉，以符纹为导，灵力为火，持续运转。”
林清歌盯着齿轮缝隙里流转的蓝光，心中灵光一闪：“南州人总是小心翼翼地守护自身灵力，如同珍宝，而玄铁矿中的灵力像河水一样流动。若能使符纹的节奏与这自然灵力和谐共鸣，这铁兽的力量说不定能大涨！”念头至此，她忽然拽下颈间挂的玄铁坠子：“如果把这个嵌进去呢？”
坠子“当啷”卡进齿轮凹槽，铁兽骤然咆哮。炮管“轰”地炸出团火球，把对面墙上的《机关谱》烧出焦黑窟窿。墨三锤眼疾手快，一掌拍停了疯狂运转的齿轮，眯起眼，心中暗惊：“这丫头借助玄铁矿的天然灵力……也能驱动机关？”
林清歌的眼里有光，崩落的土渣滚至她脚边，玄铁坠子残留的灵力在她的指尖微微震颤，犹如烧红的铁砂般滚烫——但这是十年来第一次，前所未有的感觉。
铁兽轰鸣的余韵还在耳膜间震荡，却盖不住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
墨三锤拽过林清歌的手腕，铁钳似的手指紧紧扣住，沉声说道：“你这丫头，胆子不小啊！竟敢拿玄铁矿的灵力来驱动机关，知不知道刚才那一炮差点把咱们这屋子掀了？若不是我反应快，你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跌跌撞撞地冲进一个工匠，满头大汗地喊道：“墨老，东市送来的陨星铁成色不对！”
墨三锤低声骂了句脏话，抬脚踹开挡在路中间的齿轮，大步朝外走去。他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萝丝，带这丫头去试试初级机甲。南州人到底能不能学咱们千机阁的玩意儿，一试便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