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碾过龟裂的荒原,远处天际线己染上暗沉的赭色。
越往边境,空气越发干燥。林啸天舔了舔嘴唇:"大小姐,你那本书上有没有写怎么在这种鬼地方找水?再这么干下去,还没到北齐我们己经变成干了。"
林清歌勒住缰绳,手中《南州机关术》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林啸天嗅了嗅空气,狼耳警觉地竖立:"这地儿邪门,连根草都不长。"
"北齐边境本就荒芜。"林清歌指尖书页,目光落在附近地裂上,其间的赤铜矿石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暗红。"听说百年前这里因灵脉能量失衡,引发地火喷发,焚尽生机......"她的声音忽然一顿,铁匣在怀中微微震颤。
林啸天甩了甩尾巴上的沙尘:"大小姐还信这些鬼话?要我说,八成是北齐那帮工匠挖矿挖塌了灵脉!"他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细微的震颤。
林清歌眉头紧锁:"不对劲,这震动......"她指向不远处,一道黑影正快速移动过来。
林啸天兽瞳紧缩:"大小姐,小心!"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塌陷。岩浆如毒蛇窜出裂缝,黑烟裹着硫磺味首冲鼻腔。林清歌被甩下马背,鹿皮靴底“滋啦”一声熔穿半边。
“好巧不巧,遇到地火爆发了。”她咬牙将伤脚从滚烫的岩石上挪开,然而重心一偏,身体险些摔倒。林啸天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林清歌站稳身形,抓起一把沙土,散落的沙尘随灵力牵引悬浮成线,在岩石上勾出齿轮图腾,却“咔嚓”一声碎成光点。
“画个锤子!”林啸天兽爪暴涨三寸,硬生生撕开扑来的岩浆流。赤红浆液浇在铁甲上冒起青烟,他尾巴尖的毛燎得焦黑,“怎么回事,这破机关术不管用啊!”
“别叨叨了……咳咳!”林清歌抹了把鼻血,突然盯着图谱某页眯起眼,“齿轮转向标反了……写书都不校对么!”她指尖灵力汇聚,竟在岩石上倒绘出逆旋的机关阵。
岩壁突然“咔嚓”裂开巨缝,林啸天一把捞起她腾空跃起。狼尾扫过岩浆,焦糊味混着烤肉气息刺得人眼眶发酸。
“撑不过半炷香了!”他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要不老子现原形撕了这破地方?”
“撕个屁!你想在北齐被当成妖兽围剿吗?”林清歌盯住图谱,脑袋里灵光乍现。她抓起一块赤铜矿石当笔,灵力从指尖蔓延至矿体。瞬间,矿体表面浮现出符纹状的流光。林清歌手腕一抖,在地上迅速勾勒出复杂的图案——齿轮与铰链的图腾逐渐显现。随着一声低喝:“天地为轴,机关为锁……给老娘定!” 地上的青铜齿轮图腾,竟然凝成实体,轰然压入岩浆!
赤色洪流被青铜齿轮卡住咽喉,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林啸天踉跄落地,尾巴毛还在冒烟:“成了?”
“成个鬼!”林清歌盯着齿轮纹路渗出的岩浆,“这玩意儿顶多撑十个数!”
岩缝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更多赤光破土而出。林啸天嗷呜了一嗓子,拽起她就往高处冲。突然头顶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一道黑影踩着青铜滑索从天而降。
“丫头,要顺着机关骨画!”裹着兽皮斗篷的老头从腰间掏出一支玄铁笔。笔杆刻满齿轮图腾,笔尖泛着冰蓝幽光,“看好了——这叫‘神工锁’!”
老头将笔一挥,灵力如泉水般涌入笔杆。“狼毫不错,拿来用用”,说罢,他反手薅掉林啸天一撮尾巴毛,被他当作笔锋使用。玄铁笔在空中灵巧地舞动,勾连出青铜铰链的虚影,与此同时,赤金色岩浆在空中逐渐凝成一条烧红的锁链,二者“咔哒”一声精准地咬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机关阵!
“老子的尾巴!你个老东西,找死!”林啸天疼得龇牙咧嘴,伸爪就要向老头扑去,却被林清歌按住肩头:“坐下!”
林啸天骂骂咧咧间,灵力机关锁链缠住地面裂口,齿轮转动声压过岩浆咆哮,荒原竟如被无形巨手抚平的绸布般缓缓闭合。
老头蹲在岩丘上啃肉干,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块铁牌:“北齐见,小友。”
他弹指射出铁牌,林清歌赶紧接住,只见牌刻着上“墨家”二字龙飞凤舞。
“拿这个去千机阁,报老夫名号打八折。”
“前辈如何称呼?”林清歌抹了一把脸上的土。
老头白胡子一翘:“去千机阁报‘墨三锤’……”话音未落,狂风卷着沙砾迷了眼,再睁眼时他己踩着滑索消失在天际。
林啸天没好气地坐在焦土上,怀里抱着他那秃了巴掌大一块毛的尾巴,嘟囔着:“这老东西绝对故意的……”
林清歌这才注意到他右臂上被岩浆灼出的焦黑伤口,她伸手轻轻探过去,想要查看伤势。
“哎,你摸哪儿呢!”林啸天却像个受惊的小兽,躲开了她的手,还将受伤的右臂往身后藏了藏,仿佛怕她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逞什么能!”林清歌一把扯开他残破的袖子,露出那条被岩浆灼伤的、毛茸茸的右臂,几缕焦黑的毛发卷曲着粘在伤口上。
“小狼崽子,还知道装!”她皱了下眉,快速撕下自己淡粉色裙摆的内衬,为他包扎。
药粉覆上他伤口时,林啸天狼耳尖抖得厉害,他眯着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轻、轻点!你这手法比岩浆还烫……”火光照着他泛红的耳尖。
林清歌反倒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嗔怪道:“还敢说!这药粉是特别调制的,自然有些……特别的感觉。忍着点!”
她一边说着,一边更加仔细地为他包扎。
“什么味儿?”林啸天抽了抽鼻子,一股淡淡的清香钻入鼻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鼻尖也泛上了红色,“怎么还有股子……甜味儿?”他狐疑地看向林清歌,却见她正低着头,专注地为他包扎,她白皙的脖颈和微微泛红的耳垂,显得格外温柔。
“想什么呢!”林清歌突然抬起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林啸天赶紧把目光收回,假装望天。
“包好啦,每天还需换药。” 林清歌将他的袖子拉好,那淡粉色的布料缠绕在他银灰狼毛覆盖的手臂上,竟也别有一番别扭的和谐。
林清歌捞起铁牌端详,手指抚过牌子正面,牌面齿轮图腾突然浮空转动,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开始缓缓旋转,并逐渐投影出密密麻麻的北齐街巷图,街道、房屋,无一不清晰可见,宛如将整个北齐都缩小后刻印在了这方寸之间。“果然是机关密钥……”她眼睛发亮“这趟值了!”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背风处生了堆火。林啸天抱着秃毛尾巴面壁蹲着,任林清歌怎么拽都不肯转身。
“真丑。”他闷声说。
火堆噼啪炸开颗火星,林清歌忽然把铁牌扔进他怀里:“拿这个去千机阁打副铁尾巴套,镶齿轮的。”
“谁要戴那玩意儿!”林啸天炸毛跳起,铁牌却攥得死紧。火光映着他发红的鼻尖,远处传来夜枭嘶哑的啼叫。
更深露重的山崖上,季无尘剑尖挑着只烤野兔。铃铛在月色下泛着冷光,他望着荒原上那簇微弱的火苗,面具下漏出声轻笑:“墨家千机阁……倒是会捡便宜。”
他手腕微微一抖,剑气如电,瞬间将野兔肉斩成几块,肉块精准地落入一旁的盘中,连汁水都未曾溅出半点。
三百里外的千机阁顶楼,墨九黎正拨着金算盘记账,忽然打了个喷嚏。她瞥向南方荒原,翡翠扳指在账本上叩出轻响:“二叔又乱丢名牌……这月损耗得记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