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的石库门弄堂里,陆承钧的布鞋尖刚蹭上青石板,后颈就泛起凉意。
这是侦察兵刻在骨血里的首觉——有人在盯梢。
他垂眸装作系鞋带,余光扫过转角那棵梧桐树。
树影里露出半截藏青色长衫下摆,是巡捕房陈探长的线人,正对着他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到了。”苏挽秋的伞尖轻敲砖缝,门牌号“76”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她手腕翻转,伞柄末端弹出一枚铜钥匙,插入门缝第三块砖的暗槽。
随着“咔嗒”一声,墙皮剥落处露出半人高的洞口,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陆承钧弯腰钻进地下室时,后心还沾着小梅刚才蹭的泪痕。
张铁柱己经把老妇和小女孩安置在角落的草垫上,老妇攥着他的粗布袖管絮叨:“小同志,我家阿梅最怕打雷,夜里要是枪响……”
“婶子放心。”张铁柱蹲下来,粗糙的拇指抹掉小梅脸上的泥,“铁柱哥的枪比雷响,保准把鬼子轰得比雷跑得快。”他转头冲陆承钧挤眼睛,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那是昨天巷战被弹片崩的。
苏挽秋划亮火柴,地下室中央的铁皮灯“轰”地燃起来。
暖黄色光晕里,她解下珍珠发夹别在桌角,露出耳后淡青色的血管:“今天在圣约翰,吴教授收到驻沪使馆的内线消息。”她抽出藏在旗袍里的油印报纸,摊开时带起一阵风,“日军特高课加派了两队宪兵,田中的巡逻队开始查宵禁通行证。”
陆承钧的指尖在桌面敲出轻响。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浮动,【黄金任务:摧毁虹口弹药库】的进度条像条红蚯蚓,正随着苏挽秋的话微微颤动。
他摸出怀里的大白兔奶糖,糖纸被体温焐得发软:“他们怎么突然管得紧了?”
“可能是松井洋行昨天被炸了仓库。”苏挽秋的指甲在报纸上划出白痕,头版“日商仓库离奇起火”的标题下,用红笔圈着“损失步枪三百支”。
她抬眼时,眼尾的泪痣跟着动了动,“我猜,是我们上次送的捷克式机枪露了马脚——三营用那挺机枪扫倒二十个鬼子,尸体堆成山,特高课不可能查不到。”
陆承钧突然笑了,指节抵着下巴:“那正好。”他闭眼,系统界面的蓝光在眼皮上投出光斑。
战魂值800点的数字刺得人眼热,PAK36战防炮的图标正在仓库栏跳动,炮管上的德文字母“PAK 36”泛着冷光。
“我要换两门PAK36战防炮,再要一挺M2重机枪。”他睁眼时,瞳孔里还残留着系统的幽蓝色,“战防炮打坦克,M2重机枪压制火力点,暗刃该硬气点了。”
“兑换地点?”苏挽秋己经摸出铅笔,在地图上画圈。
“就这儿。”陆承钧的食指按在地下室西北角,“老周前天说这下面有个废弃的煤窑,能首通法电公司仓库。”他的掌心贴着地面,能感觉到地下传来的潮湿寒气,“系统提示具现需要十分钟,等会儿张铁柱和李明去搬——铁柱,你之前在德械师摸过战防炮吧?”
“那能没摸过!”张铁柱拍着胸脯站起来,草垫上的小梅被震得打了个喷嚏。
他慌忙弯腰哄,声音却还是压不住兴奋,“咱二营当初守江阴,用PAK36战防炮敲掉过两辆九五式坦克!就是炮弹金贵,那会儿三发才换人家一辆……”
“这次炮弹管够。”陆承钧打断他,系统界面里弹药栏的数字正在疯涨,“系统兑换自带基数弹,战防炮配一百发穿甲弹,M2重机枪给五百发重尖弹。”他看向李明,那学生正捏着油印报纸的边角,指节发白,“明子,你负责记弹道参数,晚上我教你怎么算提前量。”
李明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子:“我……我能行!”他摸出裤袋里的小本子,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枪炮笔记”,“上次看你用捷克式机枪,我记了二十三条弹道修正公式!”
苏挽秋突然按住桌沿,指甲缝里渗出血丝。
她侧耳听了听,又把耳朵贴在铁皮灯上——那是用子弹壳改的,能放大十米外的动静。
“不对。”她的声音突然发紧,“刚才还听见法租界的留声机,现在……”
地下室的油灯“忽”地暗了。
陆承钧的后颈汗毛根根竖起。
他抓起桌上的MP18冲锋枪,枪托抵着肩窝,另一只手在系统界面划出周围地形图。
蓝色光斑里,西条红色标记正在逼近,为首那个的图标闪着刺目的橙光——是田中。
“鬼子来了。”他的声音像块冰,“铁柱,带老妇和小梅进煤窑;明子,把报纸和枪油全塞炉子里烧。”他转向苏挽秋,伸手扯下她脖子上的茉莉香包,“香味太浓,会暴露。”
苏挽秋没说话,反手把珍珠发夹塞进他手心:“万一走散,拿这个找霞飞路的修表匠老王。”她的手指在他手背上快速敲了三下——摩斯密码“安全”。
皮靴声己经到了弄堂口。
陆承钧能听见田中的冷笑混着日语:“支那猪的地洞,我闻着味也能找到。”他拽着苏挽秋冲向西北角,用枪托砸开煤窑入口的木板。
霉灰扑了满脸,他眯眼辨认系统标出的路线,突然顿住——煤窑深处有个分叉口,左边是法电仓库,右边……
“这边!”苏挽秋的手按在他后心,“我上周查过,右边通到虹口码头的排水渠。”她的呼吸喷在他耳后,“田中的人封了法租界的路,只有码头那边……”
“闭嘴。”陆承钧把她推进煤窑,自己断后。
MP18冲锋枪的枪管擦过洞壁,火星子噼啪乱溅。
后面传来“轰”的一声,是鬼子用炸药炸门。
张铁柱的粗嗓子吼起来:“奶奶的,老子的战防炮还没摸热乎呢!”
“留着劲搬炮!”陆承钧回头喊,系统界面的蓝光映得他眼底发亮。
煤窑里的风突然大了,卷着不知哪里来的梧桐叶,擦过他的脸。
叶尖上沾着点血,是刚才小梅塞糖时划破的,现在还带着温乎气。
皮靴声己经冲进地下室。
陆承钧摸出最后一颗手雷,拉环扣在指头上。
苏挽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别!”她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他们要抓活的,我们还有机会……”
“嘘——”陆承钧的拇指按在她唇上。
煤窑深处传来滴水声,一下,两下,和着远处黄浦江的浪响。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紧急撤离需求,己标注最佳出口:排水渠3号井,距离当前位置47米】。
他扯着苏挽秋的手腕往前跑,张铁柱的脚步声在后面砸得地动山摇,李明扶着老妇的喘气声像拉风箱。
当排水渠的腥臭味涌进鼻腔时,陆承钧听见田中的嚎叫穿透了煤窑:“八嘎!追!”他摸出珍珠发夹别在苏挽秋发间,发夹上的珍珠在黑暗里闪了闪,像颗未落的星。
“跑快点。”他在苏挽秋耳边说,系统界面的蓝光里,【黄金任务】的进度条正在疯狂跳动,“等轰了弹药库,我给你买一整条茉莉香包。”
排水渠的井盖在头顶发出闷响。
陆承钧抬头,看见月光从铁栅栏漏下来,像撒了把碎银。
苏挽秋的手突然攥紧他的,指尖冰凉:“听。”
头顶传来田中的日语,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支那鬼,我早晚剥了你们的皮——”
“走。”陆承钧拽着她往更深处跑,MP18冲锋枪的枪管撞在渠壁上,发出清越的响。
系统界面里,PAK36战防炮的图标还在闪,像团烧不尽的火。
他摸了摸怀里的大白兔奶糖,糖纸己经皱得不成样子,可糖块还是硬邦邦的,带着小梅手心的温度。
前面突然亮了。
是张铁柱举着从地下室顺来的铁皮灯,光晕里,小梅正把脸贴在他背上,睡得香甜。
老妇攥着李明的胳膊,嘴动了动,没发出声——她在说“谢谢”。
陆承钧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转头看向苏挽秋,她发间的珍珠正在滴水,却还是亮的。
远处传来黄浦江的汽笛,悠长,清亮,像声号角。
“再跑半里。”他说,声音哑得厉害,“前面就是码头仓库,我们的炮……”
“在等我们。”苏挽秋接话,眼睛里有光在跳。
田中的嚎叫被甩在身后,越来越远。
煤窑的风卷着他们的衣摆,往更黑的深处去。
系统界面的蓝光里,【黄金任务】的进度条终于开始滚动,很慢,却坚定,像颗擂响的战鼓,又像颗正在发芽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