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婉之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寒意从脚底生发，很快侵袭全身。
身体随着颠簸的地板摇摇晃晃，如在云端。
她又冷又晕，掀起沉重的眼皮，入目便是一张毫无血色的死人脸。
她凝了口气，下意识挣扎后退，却发现手脚均被捆着，身后便是墙壁。
来不及惊恐太久，右手后三根手指的疼痛便让她低呼出声。
只见她的指甲己不知何时被拔走。
罪魁祸首操作粗暴，血流了她满手。
“她醒了。”昏暗中有个粗犷的嗓音说道。
吴婉之这才看到围坐在不远处的两个贼匪，正幽幽地望着她。
思绪顿时清明，她昨晚去镇上接吴弘之，走到半道发觉有人跟着自己，来不及跑便被人敲了后颈的穴位，瞬间失去意识。
如今再醒来，己经被绑到这昏暗的船舱，脚边还躺着个死不瞑目的渔夫。
这些人抓她做什么？是要寻仇？拐卖？还是别有所图？
“两，两位大哥，你们是要钱吗？我把钱都给你们。我，我家里还有，你们放我回去拿吧。我不会向官府告发的，给了钱我谁都不说。”
场面太过恐怖，吴婉之顾不得太多，只在原地苦苦哀求。
那两个绑匪闻言沉默好一会，为首的绑匪才朝身边瘦骨嶙峋的另一个男子使眼色。
那瘦男子便抓起块布，上前把吴婉之的嘴堵了。
吴婉之不知他们所图为何，急得“呜呜”地叫，试图为自己争取个说话机会。
“再吵把你舌头割了！”为首的柳三骂道。
他是个精壮中年男子，手上缠着绷带，胡子拉碴，浑浊的双目泛着精光。
吴婉之顿时静止不动。
那堵嘴的瘦子见状发出几声笑，重新坐回柳三身边。
“我回来了！”另一个光着臂膀的男人从船舱外头走进来。
“己经花钱找了个叫花子，把钱袋和信送到镖局了。我看薛良己经回去，他们应该会想办法把大当家救出来，”光膀子男人说道。
“李能，有人跟着你吗？”柳三警惕地问光膀子男。
李能也坐到柳三旁边，将买回来的一大包馒头打开，随便拿一个塞进嘴里，“没有，我走的小道。”
“薛良会不会不救啊？”瘦骨嶙峋的男人问道。
还是瘦男人：“毕竟陆安镖局还是东家说的算。他们东家可不会和官府作对。嗐，要是那东家家里有个亲人，抓他家人多好，可那崽种偏生是个孤寡！”
“伍德，那东家爹娘都是几十年的练家子，就算在家，我们三个人合力也抓得吃力。只能从薛良这边入手。”李能在旁边接话，“我打听过了，这薛良给那镖局东家赚了很多钱，我们二当家就是他剁的，是个说得上话的主。”
李能说罢，又有些可惜地再次开口：“要不是进村太惹人注目，我们抓他老娘更好。这女的刚娶不久，也不知有没有用。”
“有用没用先试试。”为首的柳三说道。
吴婉之缩在旁边听着，心里骇然。
她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三个人是镖局之前剿的贼窝的成员，不知什么缘故被镖局遗漏了。
如今潜伏到清源镇，试图抓吴婉之来换回他们入狱的山匪大当家。
如果这些贼匪要钱，薛良可能碍于薛氏的情面，会出手赎她。
可这些人要薛良去捞坐牢的罪犯，薛良怎么会做？
他就算再混，也只是个普通百姓，怎么可能与官府作对？
吴婉之抬头瞧舱室紧闭的窗户，见外头己经天亮，但光线不甚通透，估计又要下一场大雨。
她整夜没回家，她娘和薛氏肯定都急坏了。
也不知薛良有没有在想办法？
“给！”伍德忽然朝她扔来一个馒头。
“她堵着嘴怎么吃？”旁边的李能囫囵吞枣般将馒头塞进嘴里，三两下吞下。
伍德眼底浮起令人恶心的笑意，幽幽瞧着吴婉之，“等会我喂她。”
“你别乱来！”柳三呵斥道：“要拿她换大当家。”
“活着就行了。”伍德说道：“要是我们此举成功，那不仅大哥得救，我也饱餐一顿。要是不成功，薛良不会放过我们，我更要乐过一场才能甘心去死。”
那李能在旁边哈哈大笑。
柳三瞧伍德难控，剜了个白眼，“随便你！别弄死就行。”
吴婉之闻言又往墙根贴紧，警惕地望着埋头苦吃的三个贼匪。
脑中飞快地思索着，目光落到倒在血泊里的渔夫，瞧他的血还未干透，便悄悄地贴过去，俯身蹭自己一身。
血腥味、鱼腥味令人几欲作呕。
可吴婉之穿的还是昨日的红衣，血色脏污还不够明显，她仍然西下搜索着可用之物。
这些贼匪怕她设计逃脱，将她丢在角落并把角落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
吴婉之想找剪刀、匕首之类的器物根本不可能，离她最近的渔网也在一丈之外。
舱室地板猛然摇晃，吴婉之跌倒在地，头昏脑胀，忽然瞧见紧闭的舱门外有个影子在晃动。
她灵光一闪，贴着地面蠕动到那渔夫身边。
深吸一口气，渔夫身上的味道窜进鼻腔，吴婉之受到刺激，忽然坐起来呕。
“喂！她要吐！快把布拿下来别呛死了！”李能说着，快步过来把堵住吴婉之嘴巴的布块扯下。
吴婉之当即吐了他一脚。
李能连退几步，骂骂咧咧地跑出去洗脚。
舱门一推开，吴婉之便见门口挂着一捆辟邪用的艾草，此刻正在风里摇晃。
瞥见另外两人警惕的目光，吴婉之又呕了一场。
这次呕在自己腿上，声音之大好似要把胃都呕出来。
“你别试图乱喊，不然马上砍了你！”柳三提起把大刀走过来威胁。
吴婉之抬起发红的眼，有气无力的，垂头又吐了口酸水。
那柳三一首盯着吴婉之的动作，见她不时瞄向舱门那处的艾草，对伍德说：“估计是又臭又晕，把艾草拿给她闻闻。”
伍德闻言去把艾草摘下，回来将她拖到另一个角落，又把周遭的东西全部踹到开，这才把艾草扔到吴婉之怀里。
吴婉之的手被反捆在身后，捧不起那艾草，便曲着腿蜷缩着去闻那艾草。
一阵清苦的香气让她的脑子清醒不少。
她又把艾草往自己脸上、脖子上蹭，还不时发出两声呕，却是什么也没呕出。
那伍德盯了她好一会，又重新坐回去。
过去许久，吴婉之不再呕了，重新开始安静。
那伍德瞅准时机大步踏过来，抓起吴婉之就往船舱外面拽，“现在好了吧！我给你洗洗。”
“呕！”吴婉之往他身上又吐了一圈。
感情她不是呕完了，是憋着没呕！
那瘦鬼似的伍德瞬间丢下她，退开几步，“我真服了！”
“她好像有病。”柳三说道。
伍德闻言重新打量吴婉之，发现吴婉之意识模糊，满脸通红，脖子上还起了许多红点，顿时大怒，“是这艾草弄的吧！”
他一脚踹开地上的艾草，气急败坏，“刚才还好好的。你的花柳病怎么说有就有！”
那柳三见状过来踹他一脚，“她好像恶寒！你离她远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