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萧承煜己裹着粗布商服蹲在马车轮子旁。
他指尖着车板缝隙里嵌的铁屑,耳尖动了动——王大柱的马蹄声比约定早了半刻。
"殿下,这马队装得太扎眼。"王大柱翻身下马,腰间的铜铃震得草叶上的露水簌簌落,"老周说西戎游骑最近专劫带铁器的商队,要不咱们..."
"扎眼?"萧承煜抬头笑,眼角却没弯,"不扎眼怎么引他们来看货?"他扯了扯衣襟,露出里面缝着的薄铁片——系统奖励的《基础护甲术》里提到的"软猬甲","把弩机样品藏在粮种箱最底下,每车压半袋盐巴。"他压低声音,"盐比铁金贵,真遇上劫道的,先扔盐袋子。"
王大柱粗黑的眉毛拧成结,却还是重重点头:"小的这就去换草席盖车板。"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萧承煜鬓角的假发歪了半寸。
集市在三十里外的破庙前。
萧承煜牵着马走在最后,靴底碾过路边的野棘——这是影七今早留的暗号,三丛野棘摆成三角,说明前路安全。
可越靠近集市,他后颈的汗毛越竖起来:卖胡饼的老张头没支摊,平时挤得转不开身的布棚空了大半,连拴马桩上都没留半道新绳印。
"老陶!"他突然喊住个挑着山货的灰衣老头。
老头肩头一颤,山核桃骨碌碌滚了满地。
"小...小爷?"老陶抬头,眼角的皱纹堆成核桃壳,"您不是说这月不来?"他蹲下身捡山货,手指却悄悄在萧承煜靴面上点了三下——这是去年冬天他们换盐时定下的警示暗号。
萧承煜弯腰帮着捡,掌心触到老陶递来的半块烤馍,里面裹着张纸条。"西戎唐猛带了三十骑,"老陶声音发颤,"昨儿在北边屠了个村子,专找穿素衣的女人。"他的视线扫过萧承煜腰间的布囊,那里面装着给顾云卿带的药材,"您要是买完就走..."
"谢了。"萧承煜把烤馍塞进怀里,转身时脚步轻快得像逛庙会,可等拐过街角,他摸出怀里的铜哨吹了声短音——这是给影七的信号。
远处传来两声鸦叫,他知道暗卫们己经散进了林子。
"王大柱!"他提高嗓门,"把粮种箱搬到茶棚后头!"茶棚老板正慌慌张张收竹帘,听见这话愣了愣,又低头继续捆绳子。
萧承煜余光瞥见他脚边的土被翻过,新土底下压着半截带血的布片——是西戎特有的狼头纹。
正午的日头毒得人睁不开眼。
萧承煜蹲在茶棚里剥花生,目光却透过竹帘缝隙扫向集市中央。
苏慕瑶的青布药筐刚在药材摊前现身,他就听见了马蹄声——不是商队的碎步,是战马狂奔时震得地皮发颤的闷响。
"西戎人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集市顿时炸了锅。
卖糖葫芦的老汉撞翻了糖罐,小孩的哭声响成一片。
萧承煜攥紧了袖中的短刀,看见三十骑黑甲骑兵从东边冲来,为首的虬髯汉腰间挂着镶绿松石的弯刀——正是影七情报里说的唐猛。
"抓活的!"唐猛挥刀指向苏慕瑶,"镇北将军的女儿,够换三个城池!"
苏慕瑶转身时,药筐"哗啦"落地。
她素白裙角扫过满地药材,目光却像淬了冰的刀锋。
萧承煜心下暗喜——这女人没露怯,有戏。
他挤到人群最前排,突然扯着嗓子喊:"唐百夫长!
您上月在青牛镇不是说只劫货吗?
怎么,连镇北军的女眷都敢动?"
西戎骑兵的马蹄声顿了顿。
几个年轻骑手互相张望,刀把攥得发白——镇北将军苏烈的名头,在边境比阎王还吓人。
唐猛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放屁!
老子哪说过..."
"上月十五,青牛镇酒肆。"萧承煜往前挤了半步,故意让腰间的布囊晃出来,"您喝多了拍桌子,说'北燕的铁难抢,可粮好骗'——我记得清楚,您还摸了赵寡妇的屁股。"
人群里传来几声闷笑。
唐猛的刀尖"唰"地抵住萧承煜咽喉,可他眼角的余光却总往苏慕瑶那边飘。
萧承煜能感觉到刀尖刺破皮肤的痛,却笑得更欢:"百夫长是要杀我灭口?
那等会苏将军问起来,是谁劫了他女儿..."
"住口!"唐猛挥刀劈来。
萧承煜本能地缩头,却见一道白光闪过——唐猛的左臂"当啷"掉在地上,血柱喷得他满脸都是。
"谁再上前一步。"苏慕瑶的声音比刀还冷。
她手持长刀立在药摊前,白衣上没沾半滴血,刀身却泛着妖异的红光,"便是死。"
西戎骑兵的马开始打颤。
有胆小的己经拨转马头,马蹄掀起的尘土糊了唐猛一脸。
萧承煜看着满地狼藉,听见系统提示在脑海里炸响:"任务【边境立威】完成,奖励《孙子兵法·初级篇》己发放。"
集市的余火噼啪作响。
苏慕瑶收刀入鞘时,刀锋擦过萧承煜的发梢。
她低头看着这个刚才还被吓得缩成一团的"商贾",眉峰微挑:"你...是谁?"
萧承煜抹了把脸上的血——不知是唐猛的还是自己的,抬头笑得像个刚捡了糖的孩子:"在下...卖粮种的。"
可苏慕瑶的目光落在他沾着铁屑的指尖,又扫过茶棚后若隐若现的粮种箱。
她招了招手,两个持矛的亲卫立刻从林子里钻出来,把萧承煜围在中间:"跟我去营地。"她转身时,裙角带起的风卷走了萧承煜脚边半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弩机图纸"。
残阳把影子拉得老长。
萧承煜跟着亲卫往前走,听见苏慕瑶的脚步声在身后不急不缓。
他摸了摸怀里的《孙子兵法》,嘴角微微上扬——这出戏,才刚唱到第二折。